署假到了,佳佳要參加夏令營。馬克給佳佳準備好一切,還送她一臺數碼相機。佳佳樂得合不攏嘴。
這段日子,佳佳跟馬克的關系在迅速親密,她拒絕玉茹的命令,恢復叫馬克叔叔。望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忽然產生佳佳就是最危險的敵人這種想法??晌矣植荒懿蛔屗麄冇H近。我被一種莫名的痛苦灼燒著,我感覺自己正在走向某個深淵。
那個下午,我獨自來到酒廠。生銹的鐵柵門緊閉著,里面錯落的廠房幾近破落,有艾草在曾經的車間頂上冒出來。我搖了半天門,除過柵欄碰撞的聲音,我再也聽不到曾經熟悉的釀酒工的號子聲。幾只烏鴉在我的視線里飛起,嘴大張著,發(fā)出哇、哇的嘶叫。我看不到當年住過的宿舍,兀立在大門口,我想象著它是何等的衰敗。
任何事物都有起落,當年的輝煌怎么也遮不住今天的蕭條,誰又能猜想得到,未知的明天會什么樣。
黃昏就這樣降臨,霞光映照的四野里,四溢的酒香已經不在,一種頹廢甚至糜爛的氣息在向我迫近。徹骨的孤獨就在這一瞬包圍了我。
我跟玉茹說,我愛上馬克了。
玉茹顯得平靜,她放下手中的筆,目光在我臉上多停留了會兒。她的目光有一種撫摸的意味,我卻感受到疼痛。我問你怎么不說話,玉茹張了張口,卻仍是沒吐出半個字。
我的感覺在一點點被證實,同樣的痛苦在另一張臉上浮現出來,只是比我更灰暗、更扭曲。
我倒在那張不屬于我卻被我占有的床上,我想撕開自己的衣服,撕開肉體,挖出那個叫感情的東西,永遠地把它拋到大街上。
胖子劉暗示我,有些痛只能屬于忘記,有些人永遠在遠處。
我說要么我墮落,要么我飛翔。胖子劉勸我不要沖動,他說,回去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你便知道,夢只有一種結局。
玉茹去見李總,到了約定的地方,卻發(fā)現那家公司的經理沒來。李總笑吟吟地說,這種事我想還是不見面的好,往后就由我代勞吧。玉茹表示理解。其實她現在也感到了風險,每做一次,心煎熬一次,只是不愿把后果說出來。
李總已越發(fā)對她賞識,這段時間,玉茹給李總搞了一份投資分析,讓李總視若寶貝,還幫李總修訂了公司財務制度,特別是她提出的漏洞管理法,在杜絕跑冒滴漏上起了很好作用。李總充滿感激地說,要是我早認識你幾年,也不至于走這么多彎路。
玉茹回來后我還沒睡覺,我在等她,白天我跟馬克吵了一架,是為新談的一筆生意。馬克執(zhí)意不讓我參加,連胖子劉堅持也不管用。馬克的理由是我缺少專業(yè)積累,尤其乳品行業(yè)更是一無所知。我說我不喝酒,不是照樣把錢總拿下來了嗎?馬克居然輕蔑地說,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倒在石榴裙下。
這便是我發(fā)瘋的理由,在馬克心里,我除了出賣自己,還有什么本事?
玉茹回來后便跟我提起李總,她講跟李總吃飯,講李總打算投資地產業(yè),起初我并沒聽出什么,覺得她拿了錢心里高興,美言幾句李總也是應該。慢慢地,我從她閃爍其詞的談話中捕捉到了欲蓋彌彰,這段時間我很敏感,想不到玉茹也這樣敏感,我一下失去冷靜,打斷她說,玉茹我們?yōu)槭裁匆惚?,不就一個馬克嗎,說出來又能怎樣!
我的話令玉茹吃驚,我看見她突然蒼白了臉,目光也跟著由縹緲轉向瑟縮,她垂下頭,不敢正視我。
屋子里的空氣像泥漿般不再流動,讓人透不過氣。我強作輕松說,我們用不著藏著掖著,該發(fā)生的遲早要發(fā)生,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玉茹抬起頭,愕然地望住我,她的目光一點點變動,由吃驚,到疑惑,再到憂傷,最后竟成了一片迷惘。她咬住嘴唇,吃力地搖頭,聲音簌簌發(fā)抖,喁喁說道,愛麗你在懷疑我?
我說的是事實!
不。她的聲音充滿搏斗的意味,怎么會,愛麗怎么會?
那馬克為啥要讓公司給我租房,你們開著破車去郊外又怎么解釋?我知道我瘋了,玉茹的態(tài)度讓我完全喪失理智,她居然還在騙我,還不肯跟我講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