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兩個人耽誤我這么長時間,就這句話說得有一定道理。女的聽了男的話似乎頗有些同感,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一圈,仿佛在尋找老鼠,然后巧言令色地說:“鼠患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毒傳播,我們?yōu)槭裁匆柚诡櫸陌住埿酪约澳切┧缷氲母改高M京,就是怕他們將病毒傳到京城去,毫無疑問,他們都是病毒攜帶者,病毒要是在京城肆虐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蔽衣犞@些奇談怪論心里又可氣又好笑,更覺得他們既可憐又可悲,但是我必須再和他們周旋一會兒,因為我想從他們嘴里套出文白和張欣的下落,便用一種挑釁的口吻說:“可是顧文白和張欣已經(jīng)進京了!”女的聽了我的話像是被捅了腰眼兒似的,嗓音尖厲地說:“你以為他們進了京城就能逃出我們的手心嗎?實話告訴你,鳥兒已經(jīng)自投羅網(wǎng)了!”她話音未落,我就感覺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讓我窒息,在我內(nèi)心深處,比夢魘還要幽深的內(nèi)心深處,一道閃電,驚得我感覺心臟瞬間裂成了碎塊,我迫不及待地問:“這么說顧文白和張欣出事了?”男的詭譎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他們倆的確應(yīng)該好好反省反省了!”說著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背著手閑庭信步地走到我掛在墻上的畫作前,一幅一幅地欣賞起來,接著女的也起身走到畫作前審視起來,好像他們不是組織上派來找我談話的官員,倒像是我請來參觀畫展的客人。我也只好跟著他倆耐著性子一幅一幅地看,突然兩個人都在一幅名為《誕生》的畫作前站住了,仿佛眼前掛著的不是一幅油畫,而是從墻上長出來的毒草。畫面描繪了一張鋪著白布的手術(shù)臺上,放著一個碩大的已經(jīng)裂開的蛋殼,蛋殼上方懸掛著一把手術(shù)刀,一個嬰兒正掙扎著從裂縫里往外鉆,蛋殼下面的白布已經(jīng)染上了一滴殷紅的鮮血,畫面右下角,一只蹲坐著的老鼠正瞪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貪婪地望著嬰兒??赐戤?,男的和女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轉(zhuǎn)向我,用質(zhì)疑的目光看著我說:“朱小丹同志,對不起,這幅畫我們得帶走。”我疑惑地問:“為什么?”女的嘴一撇,不客氣地說:“主題有問題?!蔽也唤獾貑枺骸坝惺裁磫栴}?”男的換了一副笑臉,顯得城府頗深,他一邊抽搐著笑容一邊溫聲說:“小丹同志,這種畫嬰兒的畫有影射死嬰事件的嫌疑,一旦展出來,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還是由組織替你保存一段時間吧,我保證,一旦死嬰事件的風(fēng)頭過去,組織上一定完璧歸趙?!笨磥砦蚁霐r也攔不住了,而且我恨不得他們趕緊離開我的畫室,只好順從地答應(yīng)了他們,他們心滿意足地從墻上摘下畫,臨走前女的還酸溜溜地扔了一句:“朱小丹,這段時間組織上還會關(guān)注你,希望你能謹(jǐn)言慎行!”總算把這兩個瘟神送走了,我感覺他倆就像《神話》里的土魔和水魔,很顯然,文白和張欣進京并不順利,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由于擔(dān)心,我心中的焦慮像海水一樣洶涌澎湃,我再也沒有心情作畫,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我為《神話》配的插圖,不夸張地說,這段時間,《神話》已經(jīng)成了我的《光陰真經(jīng)》。翻著翻著,一個想法閃過心頭,何不去京城幫幫文白和張欣!我為這個想法激動起來,猛一起身,一張插圖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一看,剛好畫的是小魔頭將黑甲校尉的頭一腳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