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采萱記得很清楚,半個月前,她在《曲州晚報》上讀到那篇關于一對戀人在蒼莽山游玩時失蹤的報道,還小小地感喟了一下。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會和她在高中同學聚會時遇到的怪事聯系在一起。
她上學時的同桌王小倩,依然是舊時的模樣,瘦瘦小小,高額頭,翹起的馬尾辮,厚嘟嘟的嘴唇油亮亮的,十幾年的歲月似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只是神情有些黯淡,不似上學時那樣神采飛揚。
王小倩見到蘇采萱,拉著手寒暄幾句就不再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蘇采萱關切地問:“小倩你最近還好嗎?”
王小倩把頭湊向蘇采萱,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是做法醫(yī)的,相信這世界上有活死人嗎?”
蘇采萱怔了一下,確信自己沒有聽錯,說:“什么是活死人?是活人還是死人?”
王小倩說:“活著,但是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蘇采萱轉動著眼珠,想了一會兒說:“是精神錯亂?”
王小倩說:“開始我也這么想,后來越看越不像,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都很正常,能夠獨立生活和工作,唯一的癥狀就是每天都在想象自己是一具尸體,甚至自稱能聞到尸體腐爛的味道。”
蘇采萱說:“聽你描述的癥狀,類似妄想癥,而且程度已經很深,但是深度的妄想癥患者已經失去理性,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和工作。這個患者和你是什么關系?”
王小倩往周圍瞄了一圈,確信沒有人偷聽她們講話,說:“是我老公。你想啊,每天和你同床共枕的人,幻想他自己是一具尸體,內臟在腐爛,皮膚在潰爛,你怕不怕?”
蘇采萱為王小倩設身處地地想了一想,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說:“你帶他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吧,越拖延越嚴重。”
王小倩無奈地說:“人家不肯去啊,他堅持說自己已經死了,下了班就把自己反鎖在屋子里,幾乎不怎么吃東西,用福爾馬林洗手洗身子,說是這樣不會快速腐爛。出門時就穿一身藏藍色制服,其實就是從喪葬店里買來的壽衣,好在一般人也認不出來。”
蘇采萱說:“已經到這樣嚴重的程度了,你怎么還一個人扛著?為什么不向他家里人說?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會好一些。”
王小倩說:“他沒有家人,養(yǎng)父已經死了,除了我,再沒別的親人了。”
蘇采萱很理解王小倩的處境,也清楚她為什么要對自己透露這難以啟齒的秘密,就說:“小倩你別著急,事情已經出了,就要勇敢面對,等一下咱們兩個提前點走,一起到你家里去看看,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和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