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微微動了動,半晌,在夏竹的攙扶下坐起,可不看來人還好,一看,頓時氣紅了臉,敗壞地劇烈咳嗽。
“誰讓你……讓你進(jìn)來的?給我滾……滾!”董福兮披頭散發(fā),滿臉的油垢,發(fā)了瘋一般摔著手能夠到的所有東西。
幾天前還是個清麗裊娜的佳人,才兩日光景,竟然落魄到如斯地步。景寧斂著眉目,低低地詢問一旁的夏竹,“內(nèi)務(wù)府的人不曾過來么,怎么會是這個樣子?還有太醫(yī)院和御藥房呢?”
她明明曾經(jīng)囑咐過、打典過,可這幫人竟然光拿銀子,不做事!
“寧主子,其實(shí)內(nèi)務(wù)府和太醫(yī)院的人都來過的……”夏竹滿臉的為難,越發(fā)壓低了聲音,“是福主子,她將來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趕跑了……”
“不用你在這里假好心!”董福兮使勁拍著床板,瞪著景寧,眼呲欲裂,“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會收留你這么一個狼心狗肺的賤人……我不要看到你,給我滾,滾啊……”
她氣急大咳,夏竹上前扶她,卻又被她狠狠地一把甩開。
冬漠看不過眼,欲要上前爭辯,卻被景寧輕輕地攔住。
“福姐姐……”她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神情冷然,淡漠,仿佛在看一只卑微而可憐的螞蟻,“螻蟻尚且偷生,你又何必想不開呢?”
這樣倨傲悲憫的樣子,就算是再落魄,也絕對會激怒了她。董福兮見狀,猛地掀開棉被起身下床,可動作太大,禁不住一陣眩暈,腳下趔趄,頓時摔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沒人扶她。
緩步輕移,景寧卻施施然地走了過去,一襲粗布的罩衫,卻難掩精致清美的姿容,“何必與自己過不去,身子可是你的,氣壞了,沒人會心疼……”
董福兮聽言,恨恨地抬起頭,深陷的眼窩中,閃爍著無法遏制的怒火,可下一刻,她卻驀地頓住了。死死地盯著她身上的罩衫,死死地盯著,半晌,忽然放聲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倒說么,怎么你會忽然來這景祺閣,竟然也是被打入了冷宮!真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看來老天還是開眼的,開眼的!”
陰測測的東廂耳房,連著潮氣,那股子霉味越發(fā)濃重。董福兮瘋狂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房內(nèi),仿佛霧靄迷蒙,籠起了一層氤氳的陰森。
在那樣張狂猙獰的目光中,景寧卻輕輕地俯下身,用一種難以置信地眼神看她,三分嘆然,三分嘲諷,“你究竟是怎么在后宮活下來的……我是進(jìn)了冷宮沒錯,可你又得意什么呢,你不是也在這兒么……”
她的目光,冷如臘月寒天的霜雪,似笑,非笑,含著洞悉一切的深邃和犀利。四目相對的剎那,董福兮一下子就怔住了,心底里,那陡然生出的寒意,讓她慌亂閃爍地掉開了眼。
“是有怎樣?”色厲內(nèi)荏,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強(qiáng)硬的姿態(tài),董福兮隱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緊,喉頭哽咽,聲調(diào)依然是凌厲狠然的,“皇寵不再,可我還有子嗣;而你呢,你卻什么都沒有,一朝失寵,半生凄苦,還不是賤人一個……那日在颯坤宮,我早就說過你會有報應(yīng)。看到了么?現(xiàn)在,這就是報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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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幾天俺自己的留言都被吞了,幽怨了,幽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