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折騰了好一會兒,待沐浴完畢,月已高升。興許是生意清淡,鴇兒親自領(lǐng)著舞姬樂師,到梅香院中擺下了宴席。一時間,絲竹齊響,美人翩舞,好一番風(fēng)流。
席間鴇兒笑吟吟地吩咐姑娘們斟酒勸菜,但似乎只有肖讓一人消受。從沐浴更衣之后,符云昌就壓低了頭,一副萎靡不振之態(tài)。如今的他,青玉簪子綰起了發(fā)髻,身上牙色春衫,外披了一件鴉青袍子,整潔素雅,全然像個讀書人家的公子。
察覺到俞鶯巧的視線,符云昌越發(fā)窘迫,他欲言又止,越發(fā)把頭埋了下去。
俞鶯巧見狀,關(guān)切地問道:“符寨主,你還好吧?”
符云昌依舊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一旁的鴇兒見狀,斟了杯酒過來,笑道:“喲,這位公子第一次來吧,怎么比姑娘家還怕羞呢?快來喝一杯壯壯膽子!”
符云昌一聽,怒而起身,道:“老子怕個屁!”
“哎喲,是奴家說錯話了。這杯酒就當(dāng)是給公子賠不是?!?/p>
符云昌看了一眼鴇兒遞上的酒杯,不屑地哼了一聲,接過杯子一飲而盡。他抹抹嘴唇,皺眉道:“一點酒味都沒有,兌水了吧?!?/p>
鴇兒一陣尷尬,又有些好笑,正要解釋時,卻聽肖讓悠然開口,道:“這‘素心白’,以蠟梅入酒,清香醇冽。置于瓷甕,儲在井下,假以時日,其香愈濃,而味愈柔,飲之回甘。這般口感,大約是五年陳了吧?!?/p>
鴇兒聽罷,喜上眉梢,“公子好品位!正是五年陳的‘素心白’!”她略帶驕傲,道,“這酒乃是白家酒坊所釀,一年只出十壇。我與白老爺交好,每年都得一壇。這五年陳釀可是難得,我看公子是個知己,果然不差?!?/p>
“多謝?!毙ぷ尯?,輕抿杯中酒水,合眸細品。
“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兒,還不如尋常燒酒夠勁兒?!狈撇恍肌?/p>
“可別小看了這酒,味道雖柔和,烈性可不打折。終究是傲雪寒梅,風(fēng)骨凜然啊。”肖讓道。
“我就不信了!”符云昌言罷,一把拎起酒壺,仰頭就灌。
俞鶯巧在旁邊相勸,卻已來不及。肖讓長嘆道:“唉,暴殄天物……還糟蹋了衣裳……”
符云昌喝完一壺,一抹嘴,道:“哼!跟水似的!沒意思!”
肖讓笑嘆,道:“才一壺而已,話別說早了。”
“好歹我是一壺,像你這樣拿這個小杯子碰碰嘴唇,也不知喝沒喝!”符云昌不甘示弱。
“我可不像你那么不講究?!毙ぷ尯敛焕頃龡l斯理地吃起菜來。
符云昌氣不打一處來,正要,身子卻突然一晃,竟有些站不穩(wěn)。他蹙眉,微微甩了甩頭,道:“怎么會……”
“都說了烈性啊。”肖讓帶著些許憐憫看著他,“一路而來,腹內(nèi)空空。方才熱水沐浴,催動氣血。你這樣豪飲,又如此激動,酒力自然發(fā)作得快?!?/p>
“你……”符云昌還想說話,腦袋卻一陣沉似一陣。不消片刻,便軟軟地往下倒。
俞鶯巧忙將他攔腰抱住,道:“我送他回房?!?/p>
“好?!毙ぷ尨饝?yīng)著,滿目都是笑意,“對了,巧兒,都說酒后吐真言,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問問。”
俞鶯巧也沒答話,扶著符云昌轉(zhuǎn)身離開。她將他送回了房間,替他脫了鞋襪外袍,扶他安穩(wěn)地在床上躺下,又仔細替他蓋好了被子。他睡得很沉,始終沒有醒過。俞鶯巧也無他想,做完這些便退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