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把素材先導了出來,一遍又一遍地反復看著陳嵐麗子那張在當下讓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臉,在反復聽她唱了一首讓我心肝兒亂顫的《美人計》后,我終于剪出了最早要用的素材。
我再次回播了一遍,放松地躺回了椅子上,鎮(zhèn)定地看著陳嵐麗子對著鏡頭撒嬌:“大家好,我是你們喜歡的麗子,今天你過得開心嗎?看到麗子會不會讓你更加開心一點呢……”
我喃喃地自言自語:“看到你的裸照了,大家都會開心的?!?/p>
突然有人在我一旁接了我的這句話:“是啊,你們頻道的選美是怎么選的?我覺得這個人一點都沒有你好看。”
我一愣,什么時候有人坐到我旁邊了我都不知道,難道是我工作起來太投入了?
我心生好奇,想好好看看是哪個缺心眼的能講出這么昧著良心的話來。陳嵐麗子雖然做作,但一張臉無論天生還是后天補足,上鏡了以后還是很吸引人的。等我轉(zhuǎn)過頭,先看到一個碩大的肚子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抬起頭,撞入眼簾的是一張泛著油光的胖臉,像是被人一拳打癟了的臉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敖鸾z眼鏡”見我看向他,馬上熱情地自我介紹:“我是十二樓法治頻道的制片人,總是在這里看到你在剪輯片子,如今這年頭像你這么勤奮的年輕人可真不多見了。”
雖然我是個外貌協(xié)會的,若是平時我肯定不會和這種人多說一句話,但我更熱愛聽到別人對我的表揚,何況天知道我要說錯了什么話,他會和我領(lǐng)導說我什么壞話。
我忍住他一直往我這邊靠過來所帶來的想破口大罵的沖動,含羞往離他遠一點的座位上挪了挪,客氣地說:“實習生嘛,就是要用來干活的?!?/p>
金絲眼鏡又往我這邊湊了湊,一張臉笑得放滿了盛開的菊花:“我就喜歡你這樣無私奉獻的好員工,臺里今年要改革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我誠實地搖了搖頭,又往墻角挪了挪。
金絲眼鏡帶著滿意的語氣說:“那倒也是,你不是我們中層員工,不知道也不意外。臺里年中就要開始改革了,要出來很多新的節(jié)目,都是員工申請制片人制度,承擔盈虧的。下半年呢,我說不好就去你們頻道了,你是生活娛樂頻道的是吧?你們主任啊都是靠關(guān)系才做到今天,我看你挺機靈的啊,回頭要不要到我這邊上班啊?待遇優(yōu)厚哦?!?/p>
我已經(jīng)挪到了墻角,眼看就沒有地方再躲了,只能無可奈何地把一只手架在桌面上,努力和他保持距離,心想我會不會想多了,嘴巴上還是客氣著:“謝謝你啊,我覺得我現(xiàn)在挺好的……”目光四下打量著,看到遠處有人往剪輯室里走來,我用帶著渴望的眼神看著那人:快點進來,快點進來!
“不好,一點都不好,”金絲眼鏡突然激動地說,一揮手撥開了我的手,說,“我最討厭那些不重視底層員工的人了,自己做不了事,還總是打擊別人。”
這話要是換作以前,我早就淚流滿面了,現(xiàn)在卻覺得蠻不是滋味。而當我用眼角余光掃到那進來的人的模樣時,身子都不由得僵硬了。這人,怎么會是陳志景?他怎么來我們臺了?來看張一春的?可是他怎么又剛好進了我所在的剪輯室呢?我愣愣地看向他,整個剪輯室里只有我和金絲眼鏡兩個人,陳志景的目光很快就投了過來,有點探究地看著我們。
金絲眼鏡看我一直不說話,以為我有點心動了,很快,他又對我說:“怎么樣?不用考慮了,剛好晚上我和投資人有個飯局,在八八八大酒店,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