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所以,用手捂住臉,感覺到灼人的燙,他以為那只是酒精燃燒的正常反應(yīng)。唯一能給他真相的只有鏡子,他幾乎是奔去洗手間,在鏡子面前看到他的真實模樣——他的面部和頸部顯現(xiàn)出異樣的潮紅,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斑點。他被這樣的自己駭住。
第一次未吻到她的尷尬就這樣留在他的腦海里,他有酒精過敏癥,酒在此后的很多年都成了他不能觸碰的禁忌。沒想到他平時那么克制自持,在遇到她的瞬間卻分崩瓦解。
接過方文靜遞過來的熱毛巾,李哲有些失神地開口:“媽,我今天看到一個人……”
“誰?”方文靜問。
他還未說出她的名字,就聽見鑰匙轉(zhuǎn)動鎖孔的咔嚓聲,是江微回來了。李哲及時住口,在心底鎖住她的名字。
“我買了奶香蘋果小煎餅當(dāng)消夜?!苯⑴d高采烈地?fù)P揚手里的塑料袋,她突然發(fā)現(xiàn)李哲與平時不同的臉,不禁驚呼道:“李哲,你的臉怎么了?”
同樣的一句話,隔了多年的時空,卻由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問出。回憶已經(jīng)逝去,他能觸摸到的真實,是眼前這個人雙手的溫暖。
“李哲,你剛才說今晚看到誰?”方文靜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將剛才的話題重提。
李哲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而已,沒什么?!?/p>
方文靜狐疑地看他一眼,總覺得他今晚舉動有些失常,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很久沒有做夢了,可是在那天晚上,他再一次夢到了她。在一片光影中有個女子背對著他,在他的注視下漸行漸遠(yuǎn),她的身影在這光影中變得稀薄淺淡,最終如輕煙般湮滅。
“以后我走丟了,你就憑這個來找我?!彼钢樕系臏I痣,對著他狡黠一笑。
李哲對著虛空伸出手:“小紅豆,不要走——”
夢里的李哲流了眼淚,可她還是走了。
李哲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臺上那個沉浸在小提琴天籟之聲中的女人,與昨晚的嬌艷完全不同,此時的她,呈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幽靜的美,只是眼神不知道望向何方,空洞而無神。怪不得章凡為她著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前有很多很多次,李哲見過她在臺上拉小提琴,優(yōu)雅的琴聲總是會引來雷鳴般的掌聲和數(shù)不清的傾慕的目光。
那個時候,她的神韻和她的琴聲融為一體,尤為動人,而如今她的音樂里只有音符沒有感情,這時的她,美則美矣,卻毫無靈魂。
待她下場之后,李哲走上去前喊:“常小姐。”
“是你,”她眼睛抬了一抬,“有什么事?”
“昨晚你答應(yīng)我出來找我,又為什么食言?”李哲憋著一口氣問。
“這件小事,”她呼出一口氣,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模樣,“我忘了?!?/p>
“你……”李哲氣結(jié),卻不知拿她怎么辦。他所有的情緒都仿佛只是一個人的悶氣,他再怎么生氣焦急,都是他的事,與她無關(guān)。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小事指責(zé)我?”見他不說話,她不屑地問,語帶諷刺,“那好吧,我跟你道歉。”
李哲拿出律師信遞給她,她目光游離在黑色方塊字間,唇角微微翹起,似冷笑又似嘲諷,越到后面笑意越濃。看完之后她并沒有像李哲和章凡想象的那樣驚恐萬狀,只是輕描淡寫地將律師信揚揚對李哲說:“沒其他事了吧?”
看到她滿不在乎的表情,李哲明知有些情緒來得不應(yīng)該,可他還是擅自替章凡作決定:“如果你愿意道歉,我可以勸說他與你私下和解?!?/p>
“和解?”她輕笑一聲,“我為什么要和解?他愿意告就隨他?!?/p>
“詐騙及故意傷害罪,如果罪名成立,你應(yīng)該明白有多麻煩?!崩钫茉噲D說服她。
可她完全不領(lǐng)李哲的好意,她也絲毫不懼怕章凡的威脅,反而毫不客氣地說:“證據(jù)確鑿,盡管告我?!?/p>
李哲問道:“常小姐,你為什么要騙他的錢?”
“騙?何為騙?”常笑反問。
“用不正當(dāng)手段牟取不該你得的利益,就為騙?!?/p>
“我愛錢?!背Pc點頭,絲毫不退讓,“可這些全是他自愿給我的。難道為了這點錢我就把自己賣了和他上床?我只是自衛(wèi)傷人,沒有告他強(qiáng)奸是他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