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之際,壞消息像一聲驚雷,震得滿席錯愕。
“三殿下失蹤,陛下大???”穆如橫空皺了皺眉,叫手下人撤了諸將的酒宴,齊聚屋內(nèi),普通士兵則仍在外烤火飲酒吃肉。
身為穆如明光遠(yuǎn)房堂叔的穆如橫空驍勇善戰(zhàn),依仗穆如家在瀚州修建的五座城池,曉夕力戰(zhàn),牽制寧州羽族多年。戰(zhàn)事雖頻,卻也不是抽調(diào)不出人手為皇帝助威。當(dāng)聽說端朝大軍直撲殤州時,他和諸將已覺不妥,等大軍敗退的噩耗傳來,堂下議論紛紛,有將領(lǐng)憤然作色。
“這分明是不把穆如鐵騎放在眼里!要有我們相助,別說三殿下丟不了,陛下也不會受辱兵??!”
“他們要的是皇帝親征,哪輪到我們搶功勞?這下好,貂和豹子一起沒了,兩手都是空!”
諸將眼中皆有憤然附和之意,群情激憤。
開國時牧云雄疆先入天啟城定國號為端,穆如天彤無條件交出四十萬大軍,兩人遂定下異姓盟約,約定端室江山由牧云、穆如兩家共享??墒莾砂倌陙?,兩家并非始終無間的親密,雖然大端皇后屢出穆如氏,歷代皇帝彌留時都會將嗣君托與穆如大將軍,但對于為避嫌鎮(zhèn)守在北陸瀚州十余年的穆如家而言,他們?yōu)榇蠖硕糁茖幹萦鹱?,有太多鮮血流淌在那片土地。與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牧云氏相較,所謂的兩家共享端室更像美好的笑話。
尤其是最近這十年間,在穆如家嫡系盡數(shù)戰(zhàn)死北陸戰(zhàn)場后,那些旁支的穆如子弟從不曾感受到來自牧云皇族的無間關(guān)懷,他們像永世守護(hù)邊疆之地的狼狗,終年看不到帝都溫暖的土地。
“放肆!”穆如橫空罵了一句,板臉指了他們,“別忘了你們是大端朝的將士!皇帝親征怎么了?我們穆如鐵騎守著瀚州邊界不重要嗎?寧州羽族的飛羽軍不可怕嗎?真要派我軍去打夸父,我舍不得!要我們助戰(zhàn)也好,不要我們做援軍也罷,那是皇帝的決定。我找你們來,是接了家主的信,你們要是穆如家的一分子,就給我好好地聽著。”
諸將不甘地屏息聽令。
穆如橫空嘆了口氣,本是滿心喜悅的一天,大挫了羽人的銳氣,將來幾個月對方怕是恢復(fù)不了元?dú)?。枝葉凋敝的冬日,是進(jìn)攻羽人最好的時機(jī),如果不等這個冬天過完就乘勝追擊,也許能將羽人逼出齊格林和整個青都森林。
如今,他沒了這雄心壯志,與羽人決戰(zhàn)需要心無旁騖,牧云天翊的失蹤顯然打亂了他決一死戰(zhàn)的部署。三皇子既是家主穆如明光將來的夫君,又是在北陸沒了蹤跡,尋找他是穆如家責(zé)無旁貸的事。
“嚴(yán)守五城,謹(jǐn)防羽人騷擾。明日起以進(jìn)為退,就勢施壓,我要羽王下書言和才肯罷戰(zhàn)。另外,我?guī)汕T去殤州邊界,你們誰愿一同前往?”
諸將互看了一眼,走出一半的人。尋找三皇子是沒邊沒影的事,沖著殤州有夸父大軍,眼看瀚州東部近來沒仗可打,出去闖闖那險境之地,熱血才不會變冷。
穆如橫空滿意地點(diǎn)頭,拔出佩刀高聲喝道:“很好!這路上若是遇上夸父,我們就痛快地打一仗,叫他們看看穆如鐵騎的威風(fēng)!”
諸將轟然回應(yīng),起先飲下的酒在血液里暖暖地流淌。
此刻堂外的冬夜細(xì)雪靜飄,深寒入骨。
二
茫?;脑?,看不到盡頭的土坡高低起伏,在雨雪后露出寂寥的面容。從北方寒冷高原吹來的疾風(fēng)勁如奔馬,令每個直立的生命想要匍匐在地上,躲避這凌厲的風(fēng)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