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青好脾氣地微笑道:“你自然可以百般否認,可是你心里明白,如果你不會武,我今日面對的就該是又一具尸體了?!币娢褐苋滩蛔』仡^看向自己,陸元青又道:“宋護衛(wèi)的武功嘛,在我這等窮酸書生的眼中,必然是極高的。你在被紅衣的尸體刺激得方寸大亂之際,還能避開宋護衛(wèi)刺出的背后一劍,如果你說這是巧合,又有誰信呢?你背后的傷痕猶在,不如我們請懂些內(nèi)行門道的高手來鑒定一下如何?啊,讓我想想,聽說汴城威凌鏢局的武少陵武公子,為人極是疾惡如仇,最厭煩那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雞鳴狗盜的鼠輩。我想,請他來驗你的劍傷,他必會公正嚴明,絕無偏袒的,你說好不好?對了,我還聽說這位武公子除了那些上不了臺面的鼠輩,最厭恨的就是那些始亂終棄、拋妻棄子之人。你也知道的,他們這些江湖人,哪管什么官府王法的,看不順眼的人,就這么‘咔嚓’一下子?!标懺酁榍笮蜗蟊普妫€用力比畫了一下,嚇得魏周一哆嗦。他滿意地一笑,又道:“你那伶俐又清秀的腦袋恐怕就要搬家了,唉,那血淋淋的場面啊,我想想就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如今像我這么慈善心軟的人,真是不多了。我說魏小哥,你要是心里有什么話,是愿意和良善的我說呢,還是對那暴力的武公子說呢?還是你想嘗嘗咱們汴城衙門,那些身形彪悍的衙役大哥手中那水火無情棍的滋味?”
魏周聽到此時,已是面色蒼白,卻還強笑道:“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你想逼我說什么?衙門是講理的地方,難道沈大人是個屈打成招的昏官不成?我魏周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我頂多被判個意圖毀尸之罪罷了。難道你們有證據(jù)說紅衣是我殺的不成?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沒錯,那又怎樣?我和她男未婚、女未嫁,你們難道還能給我安個通奸之罪不成?我承認我一時糊涂,怕我和紅衣的事情被劉府知道,被攆出府去,所以我才鬼迷心竅夜半去燒尸體,意圖毀尸滅跡。我錯了,我都知罪,可以了嗎,陸師爺?”
陸元青看著他,卻是一嘆道:“我給過你機會,魏周。可是你不知悔改,冥頑不靈。你以為如此,就可以掩蓋一切了嗎?你可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不論過去了多少年,都不會改變的。那些所謂的生死,真的會被忘記嗎?只要曾經(jīng)存在過的事物,就會有其軌跡可循,也許會費些工夫,但是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p>
他一邊說一邊從冰冷的牢房地面上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稻草末子,“這牢房實在是太冰冷了,我怕冷,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留下來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狀似不經(jīng)意地低喃道:“也不知道這萊州距咱們汴城有多遠?邵捕頭萊州一行恐怕就要回來了,要是有所收獲,也不枉費他奔波之苦了?!?/p>
魏周的臉色蒼白得仿佛見了鬼,陸元青已經(jīng)出了牢房,牢頭剛剛上鎖,就見他猛地奔到牢門之處大力搖晃牢門,“你說什么?你剛剛說了什么?萊州?誰去了萊州?”
陸元青卻不理他,徑自離去,卻在轉(zhuǎn)身后又道:“我會向大人求情,放你回劉府去的?!?/p>
魏周一愣,顯然不可置信,他瞪著陸元青,仿佛他在說什么可笑至極的話。
陸元青似有些遺憾,“魏小哥你很聰明啊,的確,我沒有證據(jù)證明你殺了紅衣,我也告不了你通奸,至多是個毀尸未遂。我大明朝皇帝道家治國,自不會枉殺無辜,所以至多關你個幾日,幾日之后,你自然就可以出去了?!?/p>
魏周聞言剛要松口氣,陸元青卻又道:“那劉府老爺劉大成待你如同己出,見你在牢內(nèi)待了這么些日子,又完好無損地回去,自然不會認為你在牢房大刑之下說了什么,不但不會和你生分,恐怕還要大大重用你才是?!闭f罷,大笑轉(zhuǎn)身,這次真的走了,再也沒有回頭看過牢房中的魏周一眼。
魏周遍體生寒,突然覺得這牢房和這陸師爺說的一般無二,實在是冰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