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然走后,薛英暮吃了幾口點心,點心的味道很膩,她與鳳承淵以前常常一起吃,當(dāng)時覺得極好的味道,現(xiàn)在放在嘴里卻是甜得發(fā)苦。
薛英暮也不勉強自己,吃了幾口便放下了。海青湊在薛英暮的耳邊賊賊地道:“太后,奴婢這兒有一個消息,您要聽嗎?”
薛英暮拿起錦帕擦了擦手,看上去像是有興趣又像是沒有興趣,一直也不說話。
海青自討了個沒趣,不再賣關(guān)子了,直接道:“奴婢聽說柳大人昨日在早朝上彈劾了史俊豪?!?/p>
“柳大人?”薛英暮的眼珠微微一轉(zhuǎn),在腦海中飛快地搜尋著對應(yīng)的人選,“是柳佩軒大人嗎?”
柳佩軒是禮部右侍郎,風(fēng)雅清俊,他的兄長柳良乃是六部之首。柳家?guī)资罏楣伲c根基深厚的薛家、史家并列為三大家族。只不過鳳承淵即位之后,更看重由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那些新秀,對三大家族不免敷衍了不少。
“是?!焙G嗯d奮地道。
薛英暮追問道:“他彈劾史俊豪什么?”
“上青樓?!?/p>
在大齊的律法里面,官員上青樓雖不是重罪,但輕則扣俸祿,重則降級挨板子。
薛英暮搖了搖頭,說:“這罪未免太輕太普遍了些。莫說是史俊豪,當(dāng)朝官員潔身自好不上青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何況史俊豪乃是史家獨子,皇上怕是對史俊豪絲毫懲罰都沒有吧。”
史俊豪也是三大家族中的人,乃是御史大夫。他的老爹史孝比柳良的官更高,家底比柳家更深。而他本人比起柳佩軒來,雖官高一截,但風(fēng)評卻不如他的百分之一。若說柳佩軒是帝都深閨女子的夢中情人,他則是她們不愿提及的噩夢。
“太后猜得是,皇上只說了句‘下不為例’,莫說是降級,連俸祿都未減一分,真是便宜了那家伙!”海青咬牙恨恨地道。
薛英暮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她說:“可惜了柳佩軒。他雖有赤子之心,但對官場上的事情終究比不上他兄長老謀深算?!彼龂@口氣,又加了句,“去跟李林說一聲,讓他以自己的名義請柳侍郎進宮小聚一趟?!?/p>
李林乃是薛老將軍的舊部,現(xiàn)如今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長住在宮中。
“是?!焙G嗟?。
薛英暮去御花園時,除了海青外本沒想再驚動旁人,誰知剛剛走出積善宮,就見陶瑾然正掂著刀一絲不茍地扎馬步。
陶瑾然見她出來,立即急切地詢問道:“太后是來視察奴才的嗎?”
薛英暮這才想起她給他布置了每日午時要完成的任務(wù),當(dāng)下便走過去,裝模作樣地視察視察。視察到一半時,薛英暮突然想起他是永安宮的人,便生了帶他同去御花園的心思。
薛英暮沉聲道:“你將這刀放回原位,與哀家一同去趟御花園。”
陶瑾然掂著刀,俊秀且圓嘟嘟的臉上此時滿頭大汗,他說:“太后吩咐奴才每日午時掂大刀扎馬步一個時辰,現(xiàn)在一個時辰還未足,奴才不敢有違太后英明神武的懿旨?!彼f到“英明神武”四個字時,有意加重了音。
這是在側(cè)面地表達對她懿旨的不滿,逼著她收回去?薛英暮瞇著眼看他,目光有些危險。
“奴才是個聽話的人,除非太后收回懿旨?!?/p>
“……”
嗯,不是側(cè)面,是正面讓她收回去。
海青在一旁中氣十足地道:“太后說出的話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陶公公,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p>
陶瑾然理直氣壯地道:“我在和太后說話?!?/p>
“你!”海青幾時被這般無視過,憤恨地欲掌他嘴。
薛英暮抬手阻止她,冷冷地看了陶瑾然一眼,慢條斯理地威脅道:“皇上將你交托到哀家宮里時,說是給哀家一個吉祥物。既是吉祥物,自然是要佑哀家吉祥的。你可知,不聽話的吉祥物,會有什么下場?”
吉祥物咽了口唾沫,道:“不……不知道。”
薛英暮慢吞吞地道:“積善宮不遠處就有口井。那口井,”她頓了一下,停頓的時間故意放長,“死過人?!?/p>
陶瑾然拿著刀的手微微地顫了顫,以肉眼不可測的速度迅速跑開,又迅猛地跑回來,回來時,手里的大刀已然不見。
薛英暮滿意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帶著海青和他雄赳赳地去向了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