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天牧的相識非常意外,但我感激這樣一個在恰當時機到來的男人。
“簡直了!”這是天牧最喜歡說的話,我告訴過他這三個字構(gòu)不成一個感嘆句,不合語法,但他還是自以為是地這么用。我想,如果天牧見到季雨,他一定會說:“漂亮得簡直了!”
季雨真的是我們系里最漂亮的女孩,我永遠記得開學第一天她走進教室時大家的眼神,那是永遠不會屬于我的禮遇。
大四最后的這一段時間,是我最痛苦的時候。參加各種各樣的面試,看著一個又一個不如我的人獲得令人眼饞的工作機會,而我卻只有站在后面羨慕的份,就連季雨這樣英語六級都沒過的人都找到了翻譯公司的工作。
女孩長得漂亮就是沒錯,像季雨這樣漂亮得叫人嫉妒的人,運氣更是不可思議的好。不好看的女孩絕對混不開,這是學外語的金科玉律。
與何錚在一起之后,季雨就已經(jīng)不在宿舍里住了,雖然我們的感情還是很要好。
在那段頹廢的日子里,我認識了馬天牧。漸漸地,我覺得愛情不再是傷感的,我開始喜歡聽他說他在海上的故事,那幾乎成了我每天快樂的源泉。我想他真的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他說他長期處在蔚藍的顏色中,我想他的心一直是很純凈的,沒有雜質(zhì)。
跟那些長期與熟悉的人相處的人不同,他去過很多國家,習慣了對一個地方由陌生到熟悉的感覺。我喜歡他說話的方式,他說他喜歡在船上臨海眺望大陸,看著海港里停泊的輪船和擁擠的五顏六色的集裝箱,像野獸派畫家筆下大塊大塊的油畫色彩。偶爾他還會在臨海的公路上小跑,短暫呼吸著異國的空氣,然后繼續(xù)回到大海的懷抱中。
他告訴我他喜歡安徒生的童話。熱愛童話的男人是可愛的,所以聽他說起他曾經(jīng)的風流韻事,我感覺不到任何的虛假。他說他在故鄉(xiāng)莫斯科的時候,就常常受到不同女孩子的歡迎,有金發(fā)碧眼的歐洲美女,也有豪放激情的拉丁辣妹。他第一個女朋友是莫斯科女孩,一個長相上有點類似霍爾金娜的女子,那個女孩常說:“馬天牧,我喜歡你黑色的眼睛,里面有神秘的東方色彩。”他的第二段戀情是與一個漂亮的烏克蘭女孩,據(jù)說女孩的爸爸在烏克蘭駐俄大使館工作,于是他蠢蠢欲動的熱情被這個漂亮的女孩點燃,在擁抱、親吻的激情退去之后,他們和平地分手,直至他在莫斯科大學畢業(yè)時,身邊的女孩仍然無數(shù)。
我真的覺得我愛上他了,這樣的男人是非常吸引人的,像何錚一樣,愛上他們都是危險的,但我已經(jīng)無路可退。
我決定去考他媽媽的東亞文學研究生,這是愛情的力量,也是逃避的力量。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季雨的時候,她似乎顯得有些疲憊,她美麗的臉上掠過一絲彷徨和滄桑,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又和何錚鬧別扭了?”
“沒有,”她倔強地否認,“但是,你愛那個人嗎,真的愛嗎?”
這句話我非常熟悉,這句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在我耳鬢廝纏。季雨說這句話的語調(diào)像極了聞佳,我記得當時季雨決定冒著被大家驚訝的目光殺得九死一生的危險和何錚結(jié)婚時,聞佳就是這樣沒日沒夜憂心忡忡地說:“季雨,你愛他嗎,真的愛嗎?”
“你別后悔啊,結(jié)什么婚啊,昏了頭吧你,這世界上哪有什么愛情?”
“天啊,我才不要去你們的婚禮,你會后悔的?!?/p>
于是我像當初季雨回答聞佳那樣,睜大了眼睛看著她說:“我愛他,非常愛,我覺得我從未這么愛過一個人?!?/p>
我想我終于開竅了。在準備出國留學的日子里,我開始迷戀給天牧寫電郵,我告訴他我在做什么,我的城市發(fā)生了什么。在考試、辦簽證、來回奔波于大使館和教室的日子里,每日等待他的郵件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在我得到確切消息被錄取的那天,我和季雨出去大喝了一場,我知道,我即將飛往他的城市去尋找我的愛情,就像季雨擁有的愛情一樣。
不,不一樣。在所有人看來,季雨和何錚是金童玉女,而我和天牧不是。他百分之九十九應該是個金童,而我不是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