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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親成了最不受歡迎的“瘋老頭” 1

我們把守護忘記了 作者:王金鋼


父母老家都在河北定興,距北京100多公里。由于家境窘困,人口多,父親二十歲出頭便只身來北京謀生,一猛子扎在京城六十多年。

長久以來,定興人在北京落腳的職業(yè)大致有三種:搓澡、修腳、搖煤球。都是一些掙扎在底層的苦勞力。父親就是從一家叫做“恒和元”的煤鋪的伙計干起的,公私合營后改制為國營煤廠。父親一輩子和煤打交道,我小時候記憶最深的,就是父親渾身上下散發(fā)的煤味,怎么洗都去不掉。

我曾為父親的職業(yè)自卑過,而且這種自卑感對我后來性格的養(yǎng)成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父親工作的煤廠就坐落在離家200米遠的胡同里,凡是和同學(xué)經(jīng)過那里,或?qū)W校組織看電影等活動列隊必須經(jīng)過那里,我都低下頭盡可能地繞著走,心下禱念,爸千萬別碰巧在這時出現(xiàn),遠遠地喊我,叫住我,被同學(xué)老師撞見。

我當(dāng)時想,父親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定會讓我在老師和同學(xué)面前很丟面子,根本不曾顧及父親的面子——他是那樣的把我視作珍寶,并時刻以我為榮。

生我那年母親42歲,父親比媽大了將近一輪,那年53歲。我是父親老年得子的產(chǎn)物。后來常聽父親念叨,說關(guān)公53歲單刀赴會,而他的驕傲是在這年有了我。

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填寫的履歷表中,父親一欄都是:“姓名:XXX;職業(yè):工人;文化程度:文盲”;母親:“姓名:XXX;職業(yè):家庭婦女;文化程度:文盲”……當(dāng)然,如果這在上一輩人中,原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平民的家境大抵相當(dāng)。但到了我這一代,同齡的孩子中像我這種出身、家境和受教育環(huán)境的,就顯得絕無僅有了。

所以我從小就很清楚——在這個紛繁的城市社會中,我無依無靠——我只能算是土生土長在北京城里的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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