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樓并不知道,她的背影落在了餐廳經理的眼里,孤單頹廢得令人心疼。
經理走到靜處,按了一個號碼,等待接通。
“小曲?”
“是我,學長,你猜我剛剛見到誰了?”
“誰?”
“薛亦樓。我看見她走進餐廳了,她差點因為餐廳沒位子而離開。我上前攔住了她,并把她帶到了那個只為她一人保留的位子。四年了,想到你當初對我的吩咐,我只想哭。為你哭,為你們倆哭。”
小曲掛了電話,蹲下身子低泣出聲。
她明明認得薛亦樓,可還是生疏地叫她小姐,不敢在薛亦樓面前露出一絲破綻,更是艱難地忍住不告訴薛亦樓這家餐廳是學長買下來的,僅為了他們共有的美好記憶,一直保留到現在,并吩咐所有的工作人員,二樓的特殊位子永遠為薛亦樓保留著。那個位子空了很久,每天都由她這個經理親自收拾,換水,插上新鮮的白玫瑰,就這樣等了四年。就在她覺得學長應該放棄固執(zhí)癡守的時候,薛亦樓就這樣落落大方地走進了這家餐廳。
她想,是不是抓住過去記憶不放的人還包括這個當年決意離開的女人?
溫思嘉走進俞致禮辦公室,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似乎在隱忍什么情緒,那份克制令她想上前去撫平他緊緊皺著的眉頭。他似乎沒有發(fā)現這間辦公室多了一個她,手中緊緊握著手機還放在耳邊,可是明明已經聽不到手機那邊有任何的聲音。
溫思嘉走上前,手在俞致禮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抬頭看到了溫思嘉,促狹一笑,問道:“你怎么來了?”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嗎?”
俞致禮看了看桌上的日歷,說:“原來今天是七夕,你看我真可憐,手里頭還有一堆工作?!?/p>
言下之意,溫思嘉明白。她本就是個心細如塵的女孩,俞致禮不想陪她,可她也不能表露出一丁點的不滿。就像她明明想去問他剛剛和誰通電話了,可她選擇不問。她怕觸碰到俞致禮心中的禁區(qū),怕破壞她努力維持到現在的所有溫情。
從愛上俞致禮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必將帶著滿身的傷痛。俞致禮就是那樣一個對著舊愛念念不忘、執(zhí)著深情的人,他身上能感動她的一切都是她愛他的原因。一見鐘情的戲碼就那樣上演,不由她決定。她接受了他所做的一切決定,比如,他這樣的黃金單身漢會收養(yǎng)舒樂那樣的棄嬰。那時的他們已經訂婚,他卻宣布領養(yǎng)舒樂,不給她一丁點思考的余地,仿佛如果她不接受他的決定,他們之間就得畫上一個句號。她不得不承認他很自私,但她愛這樣自私的善良。
溫思嘉笑得更為燦爛,走到俞致禮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拉起他說:“飯總是要吃的啊,不然你又該胃痛了。走啦,我聽說你喜歡的鋼琴家Jose來南城了?!?/p>
“我知道。”
“咦?你知道了,居然還沒跑去你的餐廳,這可不像你啊?!?/p>
俞致禮還知道Jose彈奏的曲子是《G弦上的詠嘆調》,這是Jose來試彈斯坦威鋼琴俞致禮提出的唯一要求??伤麤]想到,命運戲劇到安排亦樓在同一天同一時刻去那家餐廳用餐。
“溫思嘉,你會累嗎?”不等溫思嘉回答,俞致禮又說,“我發(fā)現我很累了?!?/p>
溫思嘉有些僵住了,她害怕得不敢去直視俞致禮的眼睛。
累了嗎?當然,會累。
在她無數次提及到結婚這個話題時,俞致禮閃爍的眉眼,拒絕的話語深深地傷害到了她。她會累到想要放棄,可是痛哭之后,她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莫名的勇氣,一次又一次堅持到現在。
“致禮,我突然想到我下午要帶舒樂去復診,我先走了。”
溫思嘉匆匆離開,帶著慌亂。
俞致禮無奈地笑了,喃喃道:“聰明的女人。”
對不起,溫思嘉,再給我點時間,再等等我。還有,別放棄我。
亦樓離開后,我披荊斬棘,所向披靡,可她一回來,我便感覺自己久念成病,丟盔棄甲,一敗涂地。
疲憊有時候會令人感覺到身體的腐朽,我想這便是亦樓對我的殺傷力。
我心口潰爛的傷口一日好不了,我就不能忘掉亦樓,也不可能獲得感情的重生與你永遠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