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記者沒有一個專業(yè)的坐標系,所以他每碰到一個題材就要重新考慮,每碰到一個題材就要重新考慮,而每一個人考慮問題的角度又不一樣,所以這就會導致一個欄目即便包裝都相同,主持人面貌沒有變,但是它的各個節(jié)目的風格是不一樣,因為思想的方向就是不一致的。
但我們看一本成熟的雜志,比如說《三聯(lián)生活周刊》,就會感覺到無論是誰寫的文章,不管是出自哪個作者之筆,都帶有這本雜志的風格,總是跟《中國新聞周刊》不一樣,跟《南方周末》有差別,那么這種內(nèi)容上的風格,而不是簡單的形式上的,比如排版那樣的風格,其實是靠這個團隊確立的對事物認知的坐標系。我們要想建立這樣一個坐標系,需要每個編導在每個選題的把握上要明確自己的價值理念。
陳虻:選擇了選題,不等于選擇了主題
陳虻強調(diào):一個導演,在拿到一個選題的時候,必須認識到選題和對選題的把握是兩件事兒,必須明白,我選擇了選題,不等于選擇了主題,選擇了某一個新聞事件,并不等于選擇了主題。
你確定了要做一個新聞事件,只能說明選題是這樣的,主題是什么呢?選擇了選題和對選題的把握是兩件事兒,你選擇了選題,你只是完成了第一件事兒,你如何去把握這個選題,是第二件事兒。第二件件事兒比第一件事兒的份量一點都不輕。因為主題有好多呢,選擇什么樣的主題,這就叫智慧,一個片子的智慧的含量。
如果你沒有把第二件事兒,也就是我說的把握主題當成一個拍攝過程中的一個很重要流程的話,你的任務(wù)只完成了一半。換句話說,你必須把你的第二件事,也就是對選題的把握和思考,寫在你的選題報告上。如果你知道確定選題這是一件事兒,確定主題這又是一件事兒的話,你只有把第一件事兒告訴了我,你沒有把第二件事兒告訴我。而我在你的片子里也沒有看到,那只能說明并不是你在選題報告里給我打埋伏,而是你確實就沒想明白。當然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你不能不告訴自己。
你們的報題大多只是事件的梗概,然后就說要關(guān)注這件事兒。其實事實上最后做出的片子跟你的報題是一個水平。不信你們自己看看,把你們以前的報題和你們最后根據(jù)這個報題做出來的片子拿出來對比一下,在思想深度上,基本上沒有太大差別。大多數(shù)的情況往往是這樣的,從你開始拿到這個選題,決定做這個選題,到你做完這個選題,其實對這個問題的思考,都是停留在你拿到的時候那個水平。
你如果是很清醒地去判斷這件事情,和很盲目的去判斷這件事情,完全不一樣。指哪兒打哪兒,和打哪兒指哪兒是兩件事情。我現(xiàn)在看了很多的片子,有些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就是缺乏對題材的把握,而把握它本身是需要思想的,是需要思想深度的,是需要方法的。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說當一個新聞事件擺在我們面前的時 候,我們說什么,我們說哪些東西。
究竟該如何深入思考?如何把握主題?陳虻具體舉例。
如果給你這么一個選題,說一個大學生放棄了在國家機關(guān)的工作,公務(wù)員的身份,回到農(nóng)村當村長去了,就這么一個事兒,讓你做一期節(jié)目,你會做什么呢?
我覺得至少有三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比如說從人性的角度去觀察。實際上他是為了實現(xiàn)個人的理想回的農(nóng)村,但他的老婆和孩子也得跟著他回回去。從人性的層面去拷問的話,他要實現(xiàn)個人的理想,但他實際上要連累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們可以去研究,一個人實現(xiàn)自己夢想的過程中,他要承受哪些代價,他可能要擔當一個罪人的角色,或者他必須去安撫別人,他要為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追求,就必須要面對一個人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很可能是負罪和愧疚,這是一個問題;第二個可能性,就是從他的政治理想來考察,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他是怎樣的一種心志,他是怎么樣去考慮人生,他怎么樣去認識社會,他是怎么樣設(shè)計自己人生道路,這又是一個主題,這就是一個年輕的政治家的成長路程,回到農(nóng)村是他理想的起點,這又是一個話題;第三個可能,還可以考證他在文化上的孤獨感。一個人當他回到這樣一種環(huán)境中,他在文化上很可能是孤獨的,因為他所處的生存環(huán)境和以前相比有強烈的反差,但他沒辦法,這就是他要面對的現(xiàn)狀。所以我要考證他在文化上的孤獨,這種心靈上的不適應(yīng),恰恰可以證明某些問題,所以也是我可以研究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