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盡，冬將至，蘇南大地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溧陽縣塘馬村劉家祠堂門前的空地上沾滿了霜花，場地上散落著塊塊的絨毛似的霜花，場邊沿、樹桿上、雜亂的稻草上、四散的碎磚碎瓦上，沾滿了晶瑩的具有美麗圖案的霜花。空氣清冽，夾有一層寒意，上大墳的桑樹靜立著，紋絲不動，西溝塘的水面猶如平鏡，波瀾不現(xiàn)，劉秀金家門前的大樹上鳥雀也少了那份聒噪，大祠堂那古老的墻面仍是那樣斑駁陸離，霜花的侵襲使之有了一種柔和的潤濕感。除了農(nóng)夫農(nóng)婦的開門聲和各地傳來的雞的叫聲外，什么聲息也沒有，許久，遙遠可辨的戰(zhàn)士的步伐聲隱隱傳來……一切是那樣的寂靜。

寂靜在艷陽的照射下，在聲浪的沖擊下終于被打破。八點鐘左右空場上聚集了許多人，他們或穿著灰色的軍裝或穿著普通的棉衣，在空場地上交談著。神情是那樣的豐富，話語是那樣的暢快，偶爾的爭論伴有嚴肅認真的神情，突來的喜悅使歡笑聲在墻樹間回蕩，在水面上跳躍。扳手指頭，攤開手掌，叉腰，握拳，揮舞雙臂，一系列肢體的動作可以看得出群體的心靈激蕩，語言匯合，神情激蕩的外展形式，與塘馬四周的寂靜的環(huán)境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羅、廖司令來了”，眾人抬頭望去，羅忠毅，廖海濤從東面款款而來。

羅忠毅，新四軍六師參謀長、十六旅旅長，廖海濤，新四軍十六旅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因為二人在重建軍部前分別擔(dān)任新四軍二支隊正、副司令，所以人們習(xí)慣上仍稱二人為司令。今日在塘馬召開蘇南黨、政、軍地方武裝及財經(jīng)工作會議，所以一大早趕往村西劉家大祠堂參加會議。

會議開了兩天，十一月二十七日，天色陰沉沉，一大早便下起了絲絲小雨，一切的景象都是濕漉漉的。天氣漸漸寒冷，這灰暗的色調(diào)，這充滿水氣而又沉悶的空氣，這翻滾的濃云，有一種強烈的壓抑感，村民們?nèi)齼蓛稍谖莺笞邉又瑧醒笱蟮?，有一種凝滯的感覺。

但這種凝滯與沉悶很快地被驅(qū)散而盡，首先是戰(zhàn)地服務(wù)團的女兵的歌聲，然后是旅部特務(wù)連的出操聲，接著是那些行將進入大祠堂會場參加討論會的干部的談笑聲，這些聲音匯成一股強有力的聲浪，沖刷盡了那份凝滯與沉悶，也剝?nèi)ツ菍踊疑纳{(diào)，清新、亮麗、活躍慢慢凝聚成了一種新的色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