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部隊操場上，鮮紅的八一軍旗在飄舞，中國陸軍第八十一集團軍偵察大隊誓師大會正在進行。何保國穿著85常服，站在觀禮臺上。臺下，是一組迷彩色的方陣——一百二十八名身穿雙面迷彩服的偵察兵手持81自動步槍正整齊列隊，方陣在驕陽下不動如山。隊列旁邊，“狼牙偵察大隊”的紅旗在朝陽中飄揚。

何志軍站在隊首，范天雷和何衛(wèi)東站在隊列的前排。何衛(wèi)東手持85狙擊步槍，注視著臺上的父親。

“今天，你們就要去南疆前線了！好男兒就該當兵，當兵的就該殺敵！現(xiàn)在都在說什么‘和平時期’，什么和平時期?。寇娙藳]有和平時期，只有戰(zhàn)爭時期和準備戰(zhàn)爭時期！”何保國聲如洪鐘，“同志們，現(xiàn)在，你們的準備戰(zhàn)爭時期結束了！今天，你們即將進入戰(zhàn)爭時期！”

臺下的隊員們一臉堅毅，目光炯炯。

“你們這一百二十八名同志，將代表我東南軍區(qū)，代表81集團軍——出征南疆！偵察作戰(zhàn)是特殊形式的作戰(zhàn)，需要特殊的人才，特殊的意志！同志們，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時刻準備著！”隊員們怒吼。

“我老了，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殺敵了！但是沒關系，我還有兒子！何衛(wèi)東！——”

“到！”何衛(wèi)東持槍立正。

隊員們都很詫異，何衛(wèi)東面不改色。

“你們都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吧？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們——何衛(wèi)東，就是你們集團軍軍長的兒子！他不告訴你們不是想騙你們，而是我的命令！因為他首先是一個軍人，其次才是我的兒子！今天，他要上戰(zhàn)場了。在他犧牲以后，你們作為他的戰(zhàn)友，要告訴他的父親——他是一個好兵！”

隊員們呆呆地注視著觀禮臺上的軍長，他們知道，這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不僅是他們的軍長，同時也是一個父親。

“報告！軍長同志，我是一個好兵！”何衛(wèi)東大聲回答。

“你自己說了不算，要戰(zhàn)爭說了才算！你明白了嗎？！”

“報告！軍長同志，我明白了！”

“如果你活下來，那是你命大；如果你犧牲了，那是你應該的！因為你是軍人！軍人，從來只有戰(zhàn)死的，沒有嚇死的！”

……

黑暗中，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月光照在何衛(wèi)東的遺照上，黑白分明。何保國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看著何衛(wèi)東微笑的臉，老淚縱橫。

2

黃昏，體校射擊隊訓練場上，林曉曉跟隊友們在訓練氣步槍。何晨光坐在旁邊，手里拿著那個狙擊步槍瞄準鏡出神。林曉曉看著他：“怎么了？你不是每次來都想打兩槍嗎？怎么這次啞巴了？”何晨光苦笑了一下，擺擺手：“我在想事情?！?/p>

這時，范天雷從遠處走過來。何晨光站起身走過去：“金雕叔叔，我想好了?！狈短炖卓粗纬抗饽樕珗砸?，“我想跟你去當兵?！?/p>

“你想好了，但你爺爺沒想好。”

“他肯定會反對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當了一輩子兵，卻一直反對我當兵?！?/p>

“我理解他，”范天雷拍拍他的肩膀，“他已經(jīng)送走了自己的兒子，不想再送走你?！?/p>

“可是我想去！”

“我不能擅自帶你走，那是你的爺爺?！焙纬抗鉄o語，范天雷看著他，“我現(xiàn)在是專門來看看你，今天晚上我就回部隊了?！狈短炖卓纯春纬抗馐掷锏拿闇淑R，拿起來，仔細地端詳著。何晨光問：“那把槍還在嗎？”

“現(xiàn)在是我在用。雖然是一把老槍，但是精度很好，我一直保養(yǎng)，我以為可以親手交給你?！?/p>

何晨光看著瞄準鏡，沉思著。突然，他一把奪過瞄準鏡就跑。范天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站了許久。

寬闊的馬路上，何晨光一個人在狂奔，跑得渾身熱氣騰騰。

天黑了，何晨光走進院門。屋里漆黑一片，沒有開燈，只有父親遺像前的燭光在跳躍。對面，爺爺坐在沙發(fā)上，凝視著何衛(wèi)東的遺像。

“爺爺！”何晨光輕輕叫了一聲。

何保國沒有看他。何晨光走到爺爺身邊坐下，黑暗中，爺爺注視著他。良久，何保國開口道：“你真的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