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明說：“懷鏡，我一直很感謝你支持我的工作。領導同志重大事情向組織報告，上面有要求，可有的同志做得不夠。像房子裝修，誰向我報告過？懷鏡，你就依你夫人吧。簡單搞搞就行了，我們這種人哪，沒有必要為了這些小事，讓人家去說三道四。”

“對對，正是這個意思。依我，只把衛(wèi)生打掃一下就行了。”朱懷鏡說。

“行啊，簡單弄一下就行了?！笨娒魍蝗粋冗^頭望著朱懷鏡，眼神很專注，“懷鏡，龍岸同志撕破臉皮了，說要同天一同志干到底。上次我們研究對龍岸同志的處理意見時，你的意見是對的。天一同志固執(zhí)自己的意見，我不維護他又不太好。我是從大局考慮啊?！?/p>

“龍岸鬧得很兇？”朱懷鏡問。

繆明說：“年輕氣盛吧。他說自己是憑著業(yè)務能力上來的，沒什么靠山。這次為著這事就栽了，反正不想有什么前途了，就要討個公道。還說那天晚上開著公車去夜總會的縣處以上干部并不只是他龍岸一個人，只是別的人關系過硬，擺平了?！?/p>

朱懷鏡道：“我想他說的只怕是實話?！?/p>

繆明說：“我想也是的。問題是他這么一鬧，地委、行署形象受損啊。他控告天一同志破壞公共財務，還一家一家去串聯(lián)，請那些賠了汽車修理費的人同他一起告天一同志。有的人不敢出頭，也有敢出頭的。地區(qū)法院當然不會受理這個案子，龍岸同志的狀子就滿天飛，各級人大機關和新聞單位都收到了他的控告材料。這幾天你不在家，這事在梅次傳得玄哪！”

“天一同志是個什么態(tài)度？”朱懷鏡問。

繆明搖頭道：“他還不是罵娘捶桌子，說龍岸這小子哪怕是孫悟空，也跳不出他如來佛的手心。天一同志有時說話辦事就是不注意方法?！?/p>

朱懷鏡也說：“的確。我就覺得奇怪，天一同志車里老是放著條警棍干什么？沒人去深究，其實他帶著警械，本身就是違法的。脾氣來了就砸車，這怎么行？”

繆明說：“天一同志習慣了這一套。老百姓感情樸實，也為他叫好。他砸車，老百姓看著解氣，都說陸專員是個大清官。這件事發(fā)生后，我單獨同他溝通了一下，他說今后會盡量注意。他是不是真的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也不一定。天一同志固執(zhí)??！”

兩人都清楚這話題不能往深處說了，再說就難免論及人是人非。一時找不到話說，兩人就干坐著，笑笑，搖搖頭?？娒髡f懷鏡沒事就再坐坐吧?？礃幼涌娒飨肓牧奶欤伤莻€話不太多的人。找不著個正經(jīng)事兒說，光是閑扯，繆明就傻了。據(jù)說擅長文字的人，口頭表達總是欠缺。

朱懷鏡找著幾句閑話說說，見繆明總是哼哼哈哈，就起身告辭了。他回到自己辦公室，一會兒就見舒天敲門進來，報告說：“朱書記，剛才接了個電話，有個姓陳的，說是您烏縣老鄉(xiāng)。他說您的手機沒開機，便打到我們那里，正好是我接的電話?！?/p>

朱懷鏡知道一定是陳清業(yè)來了，便問：“他說有什么事嗎？”

“他說他已到梅次了，問您今天在不在機關里面?！笔嫣旎氐?。

朱懷鏡說道：“知道了。小舒好好干??！”舒天一臉感激，點著頭走了。朱懷鏡掛了陳清業(yè)的電話，果然是他。原來陳清業(yè)辦事真的是火性子，朱懷鏡前腳剛到梅次，他后腳就帶著裝修人馬趕到了。陳清業(yè)在電話里反復說朱書記工作太忙，不用管他們的吃住，只需晚上抽時間見個面，去住房看看，聽聽朱書記說怎么裝修。朱懷鏡今天的確有些忙，好些天不在家，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他也就不多客氣，約好晚上再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