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笑臉還在等他的回答，許是等得久了些，那笑便有一點兒凋落了。李國平心虛地去看窗外，逃避地錯開了她的視線。屋子里難堪地靜寂著。他回過頭來時，立刻就碰上了那雙憂郁中帶點兒迷惘的眼睛，他的心疼鋪天蓋地地襲來。

“餓了吧？我們去外面吃飯吧。省得你做了，怪費力的?！崩顕阶叩椒叫∮吧磉?，去牽她的手。能不面對就不面對，能拖就拖吧。

“你還沒回答我呢?！狈叫∮岸汩_他的手，抬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已經僵滯了。

唉，她有時候是過于執(zhí)著了。李國平想著，無奈地立在那里，糾結了一會兒，半晌，他開口說：“春節(jié)在家時，我試探著和我媽說過你的情況了。”他停了下來，不知怎么往下說了。

“然后呢？”他不說，她只好又問，心里早猜到了一些。已經問出口了，是死是活總得知道。

“她說這種情況的，想都不要想?！崩顕匠聊撕芫?，終于說了出來。

“你呢？你怎么想呢？”方小影慘然笑了一下，其實早想到了會是這樣的，不是嗎？她一意孤行地走，到底想怎樣？

“我想以后再也不會遇到你這樣投緣的女人了?！崩顕礁┫聛恚斐鍪直郗h(huán)抱住了她，“你等我好不好？你等我好不好？我馬上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一結就找借口離掉，離了再娶你。這樣，對我媽那兒有個交代，她也不會再說什么了。好嗎？”

方小影愕然，吃驚地看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原來，你要找平衡，是嗎？”她木然掙出他的懷抱，“我離過了，你也要離一次，大家才對等？”

“我并不在乎這些，你知道的。”李國平被她掙得一踉蹌，險些跌倒，他穩(wěn)穩(wěn)身子，靠過來，倚在她旁邊的沙發(fā)扶手上，“主要是我媽，他們那代人，整個觀念都很舊，你應該了解?！?/p>

很長的沉默。

“感情的事，變數(shù)很大，由得了你我控制嗎？說不定人家愛上你了，不離，或者你愛上人家了，不離呢？更何況，就算真的能離，那樣做勢必會傷害到另一個無辜的人，你我怎能忍心？”那些話好像沒過大腦一般，順嘴就溜了出來，方小影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點兒吃驚，不安的同時，自責和罪惡感油然而生?？墒?，她沒再說話。

這是妥協(xié)嗎？這是在自私和自責間徘徊的她發(fā)出的退一步的信號嗎？

有一瞬間，她很明白，她應該站起來，指著門口，請這個男人出去，如果她還有骨氣還有原則的話。但是，她卻僵了一般，坐在那里，動也不能動，說服自己：骨氣和原則能帶給我希望嗎？如果我不盡全力為自己爭取哪怕百分之一的機會和可能，將來我一定會后悔的！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自信的女人。你不自信了嗎？”李國平握住了她放在沙發(fā)邊的手，那手冰涼，全然不像是在春天里。

方小影呆呆地任他握著，也不看他，很久后輕嗤一聲，“自信是什么呢？聰明是什么呢？自信和聰明的背后有時候就是忍辱負重，就是裝糊涂。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要，我寧愿自己是個蠢女人?！甭曇艟d弱得像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來的。

李國平挨過來抱住了她，咻咻的鼻息透過發(fā)絲輕觸著她的脖子，那脖子也是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