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一如平常的平靜，完全沒有人知道，當(dāng)城里和棲息在城墻下的百姓們安享晚餐的時候，有一群年輕人正在城外的草原深處與胡人展開一場難以想象的激戰(zhàn)，生還者不足二十人，其中重傷者又有十余人。

蒙恬率軍圍剿胡人，直到黃昏時分，察覺有異，擔(dān)心胡人使詐偷襲，遂撤兵回城，卻發(fā)現(xiàn)城池安然無恙，雖然深感疑惑，可畢竟沒有敵軍偷襲發(fā)生，自然也沒有太過在意，可剛剛松了口氣，便見楊瑾忽然一瘸一拐闖進帥帳，血染征袍，遍體鱗傷，手中提著一個滴血的包袱，顯然里面是顆剛割下不久的人頭。

楊瑾跪倒在地，將包袱放在身前，聲音不卑不亢：“屬下前來領(lǐng)罪?！?/p>

“哦？你罪犯哪條？”蒙恬看到楊瑾，心中已知大概。

“未得軍令，擅自出城應(yīng)敵?！睏铊H鏘有力地回答。

“應(yīng)敵？”蒙恬看了一眼身旁不知所措的孫毅，“護軍不是說一切如常，并無敵情么？”

“這……我……確實沒……”孫毅瞠目結(jié)舌，不知該如何回答，若說確實不知，午后楊瑾確實有通知過自己，若將實情說出，將軍定會怪罪。

“護軍并不知情。”楊瑾的回答大出孫毅預(yù)料。

“那就是你知情不報了？”蒙恬微微笑道，“知情不報，擅自動兵，罪上加罪?！?/p>

候在門外的顧勇看不見屋內(nèi)情形，當(dāng)聽到蒙恬說出罪上加罪，頓時怒火叢生。原本以為得勝歸來，理應(yīng)論功行賞，沒想到舍生忘死竟然落得無功有過的下場。

“為何要降罪于我三哥？”顧勇闖入營房，睚眥欲裂，“若不是三哥，這云中城今晚不知要死多少人！”

“你是誰？”蒙恬沉下臉色，頗有興趣地審視這位勇闖帥帳的少年，能在胡人的刀下有名回來，顯然也并非等閑之輩。

“我叫顧勇，是個新兵，”顧勇昂起頭顱，“將軍若要懲罰三哥，請將我一并責(zé)罰吧！因為今晚一戰(zhàn)，我也去了！”

顧勇聲如洪鐘，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吳卓、陶素等人按捺不住，不顧禮節(jié)，相繼涌入，一個個面帶殺氣，血染征袍，氣勢洶洶地列在楊瑾、顧勇身后。

“大膽！”孫毅本就怕實情暴露，見這么多人闖入，官威大發(fā)，“爾等眼中還有沒有軍規(guī)？”

“三哥妙計退敵！就算有過，也應(yīng)將功補過！”陶素直言不諱地頂撞道。

“妙計？是何妙計？”蒙恬面色不喜不怒，繼續(xù)詢問。

陶素眾人怒氣沖沖地把楊瑾如何看破胡人奸計，如何稟報軍情，孫護軍如何不予采信，楊瑾無奈，如何以懸殊兵力牽制敵軍，其間田瑞和死戰(zhàn)身亡，后疑兵之策奏效，詐退胡人軍馬，直到楊瑾以一己之力怒斬胡人首領(lǐng)，詳細講出。

陶素一指楊瑾放在地上的包袱：“敵將首級在此，將軍不信可打開親驗?！?/p>

“我明白了！”蒙恬看看眾人身上仍在流血，說道，“你們退下吧，快去裹傷！”

蒙大將軍喜怒未形于色，眾人不解其意，不過這個擅自出兵之罪看來是沒有了，眾人連忙攙扶楊瑾離開。

眾人一走，帳內(nèi)一空，蒙恬淡淡地掃了孫毅一眼。孫毅雙膝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末將糊涂，險鑄大錯，請大將軍懲罰！”

孫毅一個頭，重重地磕了下去。

……

吳卓將楊旭送回到楊瑾身邊，楊旭看著郎中為哥哥處理傷勢，在一旁不停流淚。直到郎中囑咐過如何調(diào)養(yǎng)后離去，楊旭才忍不住撲進楊瑾懷中哇哇大哭。

“哥哥要是死了，旭兒可怎么辦??？”楊旭連哭帶叫。

“哥哥不會死，”楊瑾強做笑容，“哥哥還要保護旭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