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芒果凍奶，夏僉羽不肯，只說生病要多吃些清淡的熱粥。我笑道：“誰說生病就只可以吃些清淡的熱粥？不油不膩便好。況且，益胃止嘔、生津解渴，又止得住暈眩，哪里不好？”

“吃‘芒果凍奶’其實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夏僉羽狡辯道，“你家一沒有芒果；二沒有鮮奶；三沒有果汁機。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沾不上邊。”

我吸了吸鼻子，順手把用過的紙巾丟過去，壓低聲音說：“買去，你夏大少缺什么都不缺錢。”

“是，缺什么都不缺錢，就缺一個你。”

還未等到我發(fā)作，他迅速披上外衣，出了門。

“別忘了早點兒回來，替我煎藥。”

今年，北方冬天似乎特別短。

淅淅瀝瀝地下過幾場雪之后，還未到三月，天氣就忽然暖了起來?？諝馇宓慕萍帕?，輕輕呼吸，便足以劃破這個暗藏了無盡的憂傷的季節(jié)。一切都仿佛回旋到了初始?？蛷d的落地窗不再凝著霧氣，風鈴碰撞的聲音點綴著彌漫在空氣里的乏味。浮云蕩盡，只剩下一片湛然的藍，像一碗果凍。閉上眼睛，以為腳下踩著萬丈紅塵。其實，也不過是個誤會。

我感冒還沒好，聲音仍舊嘶啞著。幾服藥吃下以后，不見好轉。醫(yī)院也懶得去，我終日無所事事，幾天之后，就回公司上班。邵蕎的位子空在那里，我問夏僉羽怎么回事。

“她自告奮勇給股東們當司機、導游。”

“你就這么忍心‘羊入虎口’？”

夏僉羽兀自好笑，道：“要是只會開車，公司上下會開車的也忒多了。這次來的股東里，不乏有中文不夠好的人。邵蕎的英語，說好不好，說壞也不算壞，全公司除了你和我，也就她還說得過去。”

“可惜長得不夠養(yǎng)眼。”

我頗有點兒取笑的意味。

美貌雖然不會給你帶來幸福，只能讓人擁有眼福。可不夠美麗的女人，卻注定要被人第一眼就忽略掉。嗬，別說愛一個人，不在乎容貌。誰又知道，一見鐘情，鐘情的不是你的美麗？

天長地久？天長地久也要有時盡。“天長地久”，有多天長，多地久？即使真的有“天長地久”，換來的也不是滄桑世俗的執(zhí)子之手，而是謹小慎微、沉穩(wěn)睿智。一切都是歲月使然。年輕的時候說起來，輕松得意；等到色衰，愛也就弛了。

但也不可否認，邵蕎還是聰明的，深知女人的歸宿。做得再好，都不如嫁個貴胄，早早收場，勿失良機。我從辦公室一隅的架子上拿出一張朗帕爾的CD，放進 CD機。

“你現(xiàn)在也走小資路線，聽這些。”

我啐了他一口：“你就是一禽獸，都裝斯文。我好歹還是一音樂學院的身份，怎么都比你有文藝的范兒，是吧？”

“我禽獸？”夏僉羽把視線從文件上轉移到我這里，抬起頭，笑道，“擔待不起，頂多是一衣冠禽獸。”

“是，衣冠禽獸。脫了衣服，就禽獸不如。”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她還能豐衣足食到今天？”夏僉羽放下文件，“你自己在這兒慢慢小資，我還有事兒要跟股東交代呢。”

我疑惑：“不是所有股東都跟著邵蕎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