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曙光：flow。一對典型的想不停地交流卻不想見面的朋友。衛(wèi)曙光對flow說，我叫秦飚。文縐縐的，有時像情意綿綿的陳里揚，有時像愛講大道理的胡巖，衛(wèi)曙光說自己出身寒微，大學時被年長二十歲的富婆包養(yǎng)。富婆迷戀他，交給他些生意。他竟一時糊涂退了學，放棄了最熱愛的考古專業(yè)。十年后他將“豚大的”生意發(fā)展成了有稀土礦、地產和民營醫(yī)院的“實業(yè)集團”，卻時時被莫名的孤獨糾纏，這個“精明的商人”渴望追求“真的生活”。富婆時而威脅他若出走便凈身出戶，時而哀求他留下。恰在此時，他結識了flow，“引發(fā)了某種類似死亡的本能閃現(xiàn)”，掙脫的愿望益發(fā)強烈。愛情讓他感到無所不能，不再為凈身出戶后的未來擔憂。但富婆的苦苦哀求總讓人倍感憐憫，因為她日漸衰老并真心地愛上了他。富婆甚至打賭他撐不了三個月就會回來，斷言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不可能貫穿一生。后來是掙脫的過程，白手起家的艱辛。現(xiàn)在的他初具眉目，然而離成功越近，過去便越成了負擔，骯臟的經歷讓他鄙視自己，“無法直面你的凝視”。最近那條“大動作”的短信，是他第一次提出想見見這個女人。另一邊，那個女人，flow，她說她的人生由一系列的再見構成：十六歲時，她考進了R大，發(fā)現(xiàn)專業(yè)和想象中是兩碼事，在宿舍看了一年小說，對R大揮手說了再見。一年后重考，去了F大，“我能接受浮華也能理解現(xiàn)實，可受不了糾結在一起的浮華和現(xiàn)實”，于是對那座城揮手說了再見。一年后重考，去了B大，結識一個詩人。詩人從不寫情詩，說如果本國農民的糧食問題不解決，就絕不談愛情，但可以談性。詩人痛恨俗世，卻為職稱評定、論文發(fā)表、宿舍分配這類俗事日夜煩擾著，即便在校園里遛遛彎，要碰上認識的學生不主動上來打招呼喊老師好，就能一個人不高興好幾天。四年后，她揮手對詩人說了再見。經歷過這么多能稱作名校的地方，flow說，我最大的收獲，是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她進了家銀行，分進信貸部門，“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培養(yǎng)就是希望這群小不點利用家庭關系去攬儲放貸唄”，她對這個機會說了再見。去儲蓄所“數(shù)錢”，“是那兒學歷最高個頭最高嗓門最高的人”。半年后表現(xiàn)不錯，又獲得了個去支行的機會?！奥犝f是個關系復雜流短蜚長的窩點”，便對這個機會說了再見。flow說，好怪啊，小時候你那樣做會被夸獎，長大了你還那樣做，他們就說你不融入社會了

這兩個人。在對方的舞臺上舞蹈。癡情的落難王子和再見的奇女子。那不是一個理想，頂多能算一個理想的影子，不可達的，于是他們在無限遠的時點見面，現(xiàn)在的殘余和理想的“我”便這樣無休止地說話。你還好嗎？flow：衛(wèi)曙光的回聲：理想中的“我”：秦飚。你還好嗎

這就是你要的嗎

你挺好吧

秦放 于是他就看見了我 走啦，慢點啊。慢點啊。走啦。耍戲呢，小心點啊。小心點啊，慢點。慢點，走啦。走啦。走啦。

好，好，走啦于是他在衛(wèi)曙光的手機寫：還好，你呢？沒一會兒flow就回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