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日后的歲月,將永不再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讓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時,久到讓我開始嚴肅地面對高考這件事時,一個復習到轉(zhuǎn)鐘的秋夜,我居然接到你的電話。
那是大半年以后,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喬澍,還沒睡呢,干嗎呢你?”你刻意的調(diào)侃透著發(fā)抖的寒意。
風聲瑟瑟幾乎要從電話那端穿透過來。我疑心頓起,追問道:“楚昂笛,你現(xiàn)在是在哪里?”
你告訴我,你在北京,一個連你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街頭,用公共電話向我求救。之所以是“求救”,是因為當時的你幾乎身無分文了。
當時的我愣在了電話這頭,愣在了武漢初秋的夜晚里。你居然一聲不吭去了北京,誰知道,我不知道,你那些光鮮的朋友們,他們知道嗎?
也許是他們挑唆你去的,可你落魄街頭時,他們又可曾向你伸出援手?
我翹了第二天的課,拿自己的積蓄買了最快的動車票。到達北京時正是夕陽如血的傍晚,你蹲在那個向我打出求救電話的黃色電話亭下,像一只受了驚嚇的鴕鳥,把頭深深埋進衣領。
回來的路上,我本不想搭理你。看著久違的你,瘦骨嶙峋地坐在我對面的鋪位,突然胸中有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看到許久未見的你這樣頹唐地在我面前,臉上卻是死不悔改的倔強表情。我不顧車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那好奇探索的眼神,把我那些日子所有想對你說的話都一股腦兒傾瀉而出。
“楚昂笛,你看看你現(xiàn)在,跟個小丑有什么區(qū)別?”
“喬澍,你什么意思!”
“你以為你現(xiàn)在風光無限,以為自己很好看嗎?”我暴跳如雷,風度盡失,“瞧你穿的什么玩意,粉色九分褲,你以為你很潮啊?你不知道這褲子把你的大象腿顯露無遺了?!”
你的眼睛里迅速噙滿羞憤的淚水,“喬澍,你真是討厭透頂!”
下了火車,你就一頭扎進洶涌的人群里。楚昂笛,你什么時候能改改你的粗線條沒大腦?你身上根本一分錢都沒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從火車站走回家的。只是因為我當眾嘲諷了你,就需要傷害自己來表達對我的不滿嗎?。?/p>
事到如今,我才坦然承認當時的自己是多么沖動不講理。出于對你的關心,不想讓不相干的人對你議論紛紛指手畫腳,又不知道什么樣的方式能讓你聽進我的話。一不小心,弄巧成拙。
所以啊,年輕男孩子,哪里有什么星座之分呢。他們都一樣,沖動無畏,有勇無謀,偏偏只在喜歡他們的少女眼里光芒四射??刹坏貌怀姓J,他們那片赤誠的真心只在此時此刻鮮活,日后的歲月,將永不再有。
可我那時唐突粗魯?shù)恼嫘?,以后的歲月里,你還有機會得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