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洛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男人也可以哭得這么好看的,一時不由得失了神,半晌才想起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人家:“事情都過去了,任公子就不要再難過了?!?/p>
任志高本就是生得極清秀的男人,這一哭起來,桃花眼,翦水眸,分外楚楚可憐,看得何心洛一時竟愣住。若不是他唇上那一道男性象征的黑須,她幾乎要以為眼前的任志高根本就是我見猶憐的絕美女人。
而且眼前這男人梨花帶雨的淚容,倒讓她想起幼時父親帶她看過的一場云袖班的戲。當年她雖年幼,大半場戲都是睡過去的,卻清晰地記得自己被一陣掌聲驚醒,發(fā)現(xiàn)臺上的白娘子正哭得花容失色,眉眼凄婉得像一幅畫,說不出的好看。后來父親在后臺指著一個極清秀的男人告訴她,那個叫沈星寒的男人便是之前在臺上唱白娘子的人,她心里是滿滿的驚詫和欽佩。
而眼前的任志高,與當日那名男子在臺上唱“淚灑金山”那場戲時面容哀戚的樣子幾乎如出一轍。
難不成,這任志高與那人有什么關系?
大概是瞧出何心洛的疑心,任志高點頭道了謝后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匆忙回了房。何心洛猶在院中發(fā)愣,卻見穆紫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外面回來,見到何心洛不由得驚喜萬分:“心洛,你來了,正好,我今兒個買了個極漂亮的花瓶,你快幫我瞧瞧?!?/p>
何心洛撇撇嘴,指了指快要消失的任志高的背影:“你這個人,說你善良偏又有些沒心沒肺。容姑娘的事,云袖班里的人無不失魂落魄,你倒像是不相干的人似的。卻不知方才任公子在樹下哭得好不傷心?!?/p>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來云袖班才幾日工夫,這群男人都是容小小的裙下之臣,如今她死了,他們難過實屬正常。我卻與那容小小無甚交情,難不成還要我學人家哭哭啼啼假傷心不成?”穆紫說著,以腳輕踢房門,將手里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話說回來,我聽程玉顯說,他們會與容小小勾搭,多半是容小小平日愛拿言語撩他們。但是這任志高初進云袖班時,容小小卻是不大喜歡他的,嫌他太小,說是見到他便仿佛照見自己的蒼老。可任志高似乎一開始便極喜歡她,這么多男人里,也只有他待她倒真是花了心思的?!?/p>
“怎么個花心思?”
“我只聽說,容小小極愛香玉樓的胭脂,但香玉樓的胭脂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買得起的。他曾將自己一月的銀餉全拿來買了一盒最貴的‘醉顏酡’,以博美人一笑?!?/p>
何心洛一聽,頓時滿臉感動:“真是癡情?!?/p>
穆紫掩著嘴,故作神秘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容小小大概也是從那之后,才對他另眼相看了。根據(jù)我的觀察,他們真正勾搭上,也就是最近的事?!?/p>
何心洛一聽那“勾搭”二字,頓時“啊”了一聲,下意識地便想起秦斯揚之前的那記長吻,臉上不自覺泛起一片紅潮。
“哇,你的臉怎么這么紅?”穆紫驚訝地看著她,伸手便要撫上她的額頭,“生病了嗎?難道著涼了?”
“她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秦斯揚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靜靜地盯著穆紫瞧了半天后,忽然一個箭步?jīng)_上來,照著穆紫的臉上便是一拳打去。
一時間,花容染殘蕊,何心洛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
6.
“男……男人?”何心洛艱難地擠出兩個字,生怕自己會因為太過驚詫而咬到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