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的青雀頭黛,涂臉的香粟迎蝶粉,玉簪粉和珍珠粉,那個叫玫瑰膏子的東西就是胭脂?那個小瓶就是傳說中的花露水嗎?
被寧缺牽著手的桑桑,瞪大了那雙柳葉般細(xì)長的眼睛,看著街邊攤上的瓶瓶罐罐,覺得有些走不動道了。
有個小娘子腰肢搖曳在眼前走著,那裙裾下豐盈的臀兒怎么這般彈?有梳著垂尾辮的青春少女格格笑著從身旁擠過,那淡淡體息怎么像蘭花?在那些在攤畔隨男人挑選花枝的媚麗少婦,你為什么要拋媚眼,難道是覺得那少年有些可愛?
寧缺牽著桑桑的手開心地看著四周,渾然不記得幼年時的長安竟是如此風(fēng)景別致的地方,覺得自己也有些走不動道了。
走不動路了那便慢慢走著,街道終于變得清凈了些,然而還沒有得這兩位邊城來客稍微平靜些放松心神,只聽得前方不知道是誰一聲大喊,呼啦啦啦,從四面八方不知涌出了多少長安百姓,把前方某個街角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決斗啦!”
隔著黑壓壓的人群,隱約能夠看到兩名腰間佩劍的男子正仇恨地盯著對方,兩個人的右袖都被劍割下來了一片,扔在兩人間的地上。
世界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看熱鬧的民眾都緊緊地閉上了嘴,保證決斗的公平性深入每個唐人的血脈之中,即便是看熱鬧也有看熱鬧的規(guī)矩。
“決斗的規(guī)矩是割袖代表挑戰(zhàn),如果你接受,就把自己的袖子也割一塊下來。”
寧缺牽著桑桑的手向人群外擠去,向她解釋道:“這種決斗叫活局,只要分出勝負(fù)就好,還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決斗叫做死局,需要經(jīng)過官府確認(rèn)。死局的挑戰(zhàn)者要在自己的左手掌里割一刀,如果對手接受,也要做同樣的動作?!?/p>
“能不能不接受?”桑桑問道。
“當(dāng)然可以?!睂幦辈亮瞬令~頭上的汗水,拍了拍桑桑身后那個大包裹,確認(rèn)沒有小偷光臨,繼續(xù)說道:“只不過有時候人,尤其是男人很容易變白癡的,比如為了女人啊愛情啊尊嚴(yán)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發(fā)狂的時候?!?/p>
二人擠出人群,桑桑仰著黑黑的小臉不解問道:“我們?yōu)槭裁床涣粝聛砜矗课矣浀迷谖汲菚r你很喜歡看熱鬧,那年殺豬的時候,你蹲在旁邊看了整整一宵。”
“殺牛殺羊看得多了,那年殺豬可是渭城有史以來頭一遭,這么稀奇當(dāng)然要仔細(xì)看看。決斗這種事情,長安城里哪天不發(fā)生個幾起,要看的話以后有的是機會?!?/p>
寧缺平和說道:“而且這里是長安城,我只想老老實實進(jìn)書院讀書,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煩,從今往后啊,我們就要像兩條狗一樣,把尾巴夾起來做人?!?/p>
桑桑搖了搖頭,心想我可不想做母狗,至于少爺你,在長安城里少殺幾個人就好,夾起尾巴做人這種事情,實在是很不適合你啊。
“找間客棧?!狈路鹱x出她的心思,寧缺帶著失敗情緒說道:“我困了?!?/p>
桑桑指著前方街邊某幢建筑,說道:“看,那兒有間客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