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她拱了拱手,對劉大道:“愿攤主家的豆芽越長越長,門前的隊伍越長越長?!?/p>
“妙!妙?。 ?/p>
“原來如此!”
“劉大,你就等著發(fā)財吧?!?/p>
“多謝公子了?!眲⒋蠛┖┑匦α耍砥鹨滦?,對周圍道,“今日我家豆芽四文一斤,決不加價!”
云卿擠出人群,看著生意紅火的豆芽攤,暗自贊賞那位失主的才智。
“這位公子!”她偏過頭,只見一名書童模樣的少年拱手行禮道,“我家先生請您樓上一聚?!?/p>
云卿抬起頭,看向陽光下略顯斑駁的茶館,二樓臨街的窗戶里隱隱透著人影。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腳下老舊的樓梯呀呀作響,云卿拾級而上,只聽悠長的聲音自二樓傳來。
“豆芽長(cháng)長(zhǎng)長(cháng)長(cháng)長(zhǎng)?!?/p>
還試?
她輕笑,淡然出聲,“海水朝(zhāo)朝(cháo)朝(zhāo)朝(zhāo)朝(cháo)。”
書童輕輕打開木門,一個墨色衣服的清俊書生站在門里,他行了個拱手禮,他面色雖略顯蒼白,但雙眼清亮,氣態(tài)超然。
云卿暗贊一聲名士風(fēng)雅,微微一笑回禮道:“長長兄?”
他不惱不怒,道:“長長弟?”
兩人相視而笑,斂袍坐下。
“在下江東元仲?!辈凰茣r下文人的拽文寒暄,他的自我介紹簡單得可以。
她舉起茶盞,輕聲道:“蓮州云卿?!?/p>
“蓮州,好地方。”他低吟道,“夢湖本無憂,因風(fēng)皺面?!?/p>
想到四時好風(fēng)光的錦鯉縣,云卿應(yīng)道:“螺山原不老,為雪白頭?!?/p>
元仲清澈的眼眸蕩漾著波光,他揚聲道:“絳玄,拿壺酒來!”
“可是先生,您的?。俊?/p>
元仲揮了揮衣袖,豪情畢現(xiàn),“酒逢知己,微恙何懼?”
云卿一聽忙推辭,“元仲兄,小弟沾酒便醉,就算了吧?!?/p>
“是啊,是啊?!苯{玄急聲附和,“云公子不擅飲酒,先生就別為難人家了?!?/p>
元仲搖了搖頭,有些訕訕的,“那便算了,不知云弟到云都來,是訪友還是游學(xué)?”
“小弟是來探親的,元仲兄呢?”
“閑云野鶴而已,特來會友的?!彼従徠鹕?,站在窗邊,看著遠處,發(fā)出感慨,“一別數(shù)年,云都越發(fā)興盛了。上次前來,都城附近災(zāi)民遍野,讓人心寒啊?!?/p>
云卿腦筋轉(zhuǎn)得極快,“元仲兄說的可是四年前的赤江大澇?”
“嗯?!彼D(zhuǎn)過身,融融的秋陽映在臉上,頗有幾分暖意,“青國多水,這水若用得好,便可助國之興起。若任其泛濫,則是加重民之艱辛?!闭f著又看向窗外,“當(dāng)年大澇,云都為江右,受災(zāi)并不及江左地區(qū)。在我們江東,餓殍遍野,瘟疫四起,賣兒賣女,實乃人間慘象啊?!?/p>
云卿微微頷首,道:“聽說是江東名士聿寧上書王上,提出了水利十四疏,方才緩解了災(zāi)情?!?/p>
元仲輕哼一聲,“一介書生哪有定乾坤的本領(lǐng),都是世人虛傳罷了?!?/p>
“虛傳?”云卿目光湛然地看著他,“若只有市井坊間的推崇,或許是虛傳。可是連習(xí)于算計的王侯都看好此人,屢次三番邀其出仕,可見聿寧的賢明并非虛傳啊。只是小弟不解,他為何推辭?”
元仲飲了一口茶,嘴角微微揚起,“云弟這么想知道?”
“可不是?”她打開紙扇,搖來些許涼風(fēng),“小弟也是一介俗人,對此頗有些興趣?!?/p>
他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摸了摸臉頰,笑道:“或許是他覺得云都才子遍地,怕來了只會貽笑大方吧,云弟沒聽過一句話嗎?北鳥南飛,卻見,滿地鳳凰難下足。”
云卿停止搖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又也許是,東龍西躍,一江魚鱉盡低頭呢。元仲兄啊,這樣的理由過于牽強了吧?”
元仲面有異色,半晌大笑,“是啊,是牽強了些。那也許是他恃才傲物,自以為脫塵絕俗。一臉色難相,難為朝門官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