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市政協(xié)禮堂內人聲鼎沸，市人大的會議正在召開。譚官衛(wèi)的發(fā)言受到歡迎，代表們都為他所描繪的前景振奮；邢洪恩的報告亦得到一片掌聲；輪到馮子卿發(fā)言，會場里還是一片嘈雜，然而馮子卿第一句話，會場便安靜下來。

“在三位候選人中，我是唯一沒有當過官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平頭百姓。”馮子卿說。

“子卿同志在部隊做過營長。”主席臺上的徐光書記趕忙向會議介紹，“如果評定軍銜，應該是中校吧。”

“營長也是基層干部，中校不過是一個軍銜稱謂。更何況我早已轉業(yè)，現(xiàn)在不是說‘少校、中校、上校，全都無效；少尉、中尉、上尉，基本無位’嗎？我就是這一撥人。”

會場上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馮子卿繼續(xù)說：“我今天不想談我對北都市的城市定位和規(guī)劃設計，如果我當選，我將請全國一流的相關領域的專家作論證，并且同譚市長、邢副市長的規(guī)劃方案進行比較，做出一個切合實際又可行的方案。我今天只想談談我能做到一個什么樣的市長，這樣的市長與你們期望的市長有多大的差別。

“大家都知道漢武帝吧，漢武帝北伐匈奴，進行了十一次大的戰(zhàn)爭，迫使匈奴退到大漠以北的寒冷地區(qū)，并最終迫使匈奴舉國西遷。這股來自東方的洪流，造成了歐洲歷史上空前的民族大遷徙。西遷進入歐洲的這支蒙古部落，彪悍善戰(zhàn)，所向無敵，很快打垮了哥特人，使得東歐、中歐一帶的法蘭克人、汪達爾人、日耳曼人各個民族如同炸了營的羊群，紛紛西逃，就連聲名顯赫的羅馬軍團也屢屢敗在匈奴人手下。那個時候匈奴人建立了東起里海，西至萊茵河，北達波羅的海，南迄多瑙河，橫跨歐亞大陸的匈奴大帝國。這支匈奴部落的首領阿提拉被歐洲人稱為‘上帝之鞭’。而今天的匈牙利就是當年這個帝國的中心地帶。我講這段歷史是希望大家不要小瞧了漢武帝，敗在他手下的匈奴，能夠征服整個歐洲。

“漢武帝時期，有一個叫卜式的人，散盡家財支持北伐匈奴的戰(zhàn)爭，以后又與父親共同請纓，參軍征伐南越，就是今天福建廣東一帶。漢武帝派人與卜式談話，問他‘欲官乎？’卜式說‘臣少田牧，不習仕宦，不愿也’。又問‘家豈有冤欲言事乎？’卜式說‘我生來與人無爭，同鄉(xiāng)的人貧寒者貸之，不善者教之，方圓數(shù)百里的人都愿意跟從我，我何故見冤于人？我沒有冤事要說。’使者又問‘既然如此，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卜式說‘天子誅匈奴，我以為賢者宜死于邊，有財者宜輸委，如此匈奴可滅也。’他的意思是，在國家危難的時候，有道德有本事的人戰(zhàn)死邊疆，有財產的人提供錢糧。我們今天看來，先國后家，公而忘私，這不是很高尚的思想境界嗎。漢武帝也認為卜式思想境界高尚，下詔褒揚他，公告天下，要大家向他學習。但是，‘天下莫應’。‘是時，列侯以百數(shù)，皆莫求從軍以擊越’，那些享受國家俸祿的人，沒有一人報名從軍。漢武帝想提拔卜式做官，卜式卻堅辭不做，說他愿意去放羊，于是到上苑去為皇帝放羊。又過了一年，漢武帝去視察，見羊群肥壯，再次表揚卜式，卜式說‘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也’，管理老百姓同放羊的道理一樣。”

看到大家似乎有些困惑，馮子卿解釋說：“卜式實際上提出了兩千多年來每一個政府官員和百姓意識深處的一個基本的理念——立君牧民。政治家可以盡自己全力去‘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但是只要脫離不開‘立君牧民’，那就永遠改變不了‘官貴民賤’的客觀事實。千百年來，老百姓盼的是清官、明君，像羔羊一樣寄希望于牧者的理智和仁厚，這個觀念到今天也沒有得到絲毫的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