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入福州船政學堂是嚴復一生中的重大轉折。1866年—1871年,嚴復在船政學堂接受的自然科學教育與熏陶,把他帶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的思想觀念,培養(yǎng)了他崇尚科學、教育救國的思想。
1867年1月6日,福州船政學堂開學。嚴復進入后學堂學習駕駛。入學后,駕駛學生學習英文,英文教習有英國人嘉樂爾等。由于藝童多數(shù)并未學過英文,駕駛學堂所習科目中、西文并重,包括“英文、算術、幾何、代數(shù)、解析幾何、割錐、平三角、代積微、動靜重學、水重學、電磁學、光學、音學、熱學、化學、地質學、天文學、航海術等”。此外,還“令讀圣訓廣渝、孝經、兼習策論,以明義理”。
船政學堂后學堂的修業(yè)年限開始定為5年,5年堂課期滿后,“乃上船練習,管輪者入廠工作,期于各得其用”。但繼左宗棠任船政大臣的沈葆楨認為:“(駕駛學生)必親試之以風濤,乃足以覘其膽智。否則即實心講求,譬之談兵紙上,臨陣不免張皇。”因此,他要求駕駛學生在結束堂課學習后即入練船學習,所以駕駛學堂的學習期限延長了3年,前后共8年。這種教育方法,為中國海軍培養(yǎng)了一批理論素養(yǎng)和實踐經驗兼具、中西文化兼通的海軍人才。
據(jù)統(tǒng)計,自1866年創(chuàng)辦到1907年停辦的41年間,學堂培養(yǎng)軍事人才1357人。這些人才后來為中國抗擊侵略、維護海權、推進軍事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貢獻。
作為近代中國海軍教育的起點和海軍人才培養(yǎng)的搖籃,福州船政學堂是晚清海防意識發(fā)展的必然結果,也存在其內在無法克服的弊病。對于福州船政學堂后學堂學生的學習情況(堂課階段),與左宗棠一樣,英文總教習嘉樂爾稱贊這些學生,“勤勉與專心工作,也許超過英國的學生,因為他們不管他在不在場,都堅毅地工作,未曾給他麻煩?!钡怯\娷姽賶蹱枌Υ瞬⒉粯酚^,他在《田鳧號航行記》中有記載。壽爾于19世紀70年代隨英國兵船田鳧號到中國,1874年秋參觀了福州船政學堂。他在參觀學堂時認為:“在某一意義上,它等于西方的海軍學校,因為學生們在上教練艦以前在這里學習數(shù)學及航海術。”“從智力來講,他們和西方的學生不相上下,不過在其他方面則遠不如后者,他們是虛弱孱小的角色。一點精神或雄心也沒有,在某種程度上有些巾幗氣味。這自然是由撫育的方式所造成的。下完課,他們只是各處走走發(fā)呆,或是做他們的功課,從來不運動,而且不懂得娛樂。大體來說,在佛龕里待著,要比在海上做警戒工作更適合他們的脾胃?!薄吧踔吝B起碼的強身健體的體育課也未開設,這顯然不利于學生養(yǎng)成軍人素質?!痹趨⒂^學堂學生練船操演后,壽爾認為“這些年輕紳士實際上是否真正可以成為良好的水手,是另一個問題。我知道他們不喜歡體力勞動,因為怕弄臟手指?!?/p>
從后來中國海軍的發(fā)展來看,壽爾的觀點是有見地的,他一語揭露了當時海軍教育乃至整個洋務運動的本質缺陷,那就是只重其形不重其神,只學其皮沒學其意。因此,學堂的學生過多地注重基礎課和軍事理論的學習,忽略了海軍軍人素質的養(yǎng)成,導致缺乏整體的尚武精神。嚴復后來在英國學習時對郭嵩燾也專門談起過這個問題??上У氖?,這一缺陷伴隨了晚清海軍建設從盛到衰的全部歷程,卻始終沒有被糾正,值得我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