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諸葛亮·士為知己者忙(2)

新史記 作者:王清淮


轉(zhuǎn)年開春,劉備帶著關(guān)羽張飛第三次來到隆中。諸葛亮想,空城計總玩也不是辦法,這回應(yīng)該來個決絕的,讓老先生心灰意冷,劉備即使不氣餒,關(guān)張也絕對不能忍受的。于是,諸葛亮決定在草堂高臥,不理會劉皇叔恭立臺階前。其實諸葛亮一直醒著,也一直在做思想斗爭,斗爭得很劇烈。他從來沒有這樣猶豫不決:出去,身上的擔子可能就是一輩子,而且前途難料,劉備的心腹關(guān)張很難相與,更要命的是除了這一狹隘一莽撞的兩個家伙,劉備的手下再沒有別的數(shù)得上的文官武官,異姓三弟兄搭伙,怎么看怎么像是山大王打家劫舍;不出去,老守在這隆中也不是個了局,年輕人總要做事業(yè)的。還有,關(guān)張兩個兇惡的家伙,前兩次已經(jīng)壓抑不住怒火,現(xiàn)在知道諸葛亮就在屋子里,再不出去應(yīng)對,愣頭青真得把房子燒了,把一家子滅門也說不定,眼前兵荒馬亂,告狀都沒有衙門敢受理。

這一場午覺,睡得極其艱難,也極其煎熬,諸葛亮智慧的大腦里迅速編排著各種方案,對它們的優(yōu)劣和可行性做出比較鑒別,最后決定接受劉皇叔的邀約,出山幫助劉備占據(jù)一塊地盤,立住腳跟,然后再圖擴大。至于占據(jù)地盤這件事,倒是難不住諸葛亮,他隱居南陽,絕不是浪得虛名。諸葛亮決定出門然后出山,出門這一步,眼下就走對了,因為莽張飛已經(jīng)等得焦躁,正準備火把燒房子,房子被燒,諸葛亮想逃也逃不出,張飛絕對有曹操一不做二不休的勁頭,斬盡殺絕的事他老張可沒少干。

諸葛亮謀略不如曹操周瑜,治軍不如劉備孫權(quán),理財不如魯肅李嚴,但他的忠誠在三國時代罕有出其右者。這就是君子的千金一諾。隆中與劉備的一番晤談,奠定了他對于三國形勢的方針大略——聯(lián)吳抗曹,持續(xù)北伐。聯(lián)吳抗曹戰(zhàn)略被關(guān)羽粗暴破壞,幸虧諸葛亮在夷陵之戰(zhàn)后努力修復(fù)與東吳的關(guān)系,雖然損失慘重,但終于得以恢復(fù);持續(xù)北伐,卻因為實力不濟和謀略不足,到底毫無建樹,諸葛亮身心疲憊,死在五丈原。

如果這些事曹操或周瑜來做,也許沒有什么,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做這些事的是諸葛亮,就分外令人感動:他的才力只是一個郡守縣令,這些負擔遠遠超過了他的承載能力,明知不可為,還強要去做,只是為了報答劉備的知遇之恩?!冻鰩煴怼氛f“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先帝臨崩寄臣以大事,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睔v史上凡是忠臣,讀諸葛亮《出師表》,必為之動容,一片忠誠可對天。司馬懿問諸葛亮的使者:“最近孔明工作、寢食怎么樣啊?”使者曰:“丞相起得早睡得晚,處罰士兵等事情都親自過問。吃飯,每天只是兩三小碗?!彼抉R懿對諸將說:“孔明食少事煩,豈能久乎?”主簿楊颙勸諸葛亮說:“丞相常自校薄書,竊以為不必。若皆身親其事,將形疲神困,終無一成?!笨酌髦雷约簩⒉痪糜谌耸溃鳒I說:“我怎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我只是覺得,接受了先帝的重托,必須對得起先帝的事業(yè),這些事情交給別人去做,我總是不放心,唯恐別人不會像我這樣盡心盡力?!?/p>

劉備和諸葛亮,既是君臣之遇,也是君子之交。君臣而君子,中國歷史上只有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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