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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習慣同時讀幾本書,所以需要大量卡片做書簽。有日翻《瓊美卡隨想錄》,書里夾的明信片是現(xiàn)在身在北方的朋友寄來的。畫面上白衣男子獨坐酒吧,窗外隱約能見小山矮樹。這位朋友是位妙人,之前我們并不認得,大家住在同一個城市,在網(wǎng)上有些共同的朋友。有一天他突然問我:“你也在××區(qū)?碰個面吧!”以我平素的性格不太會答應陌生人這樣直接的邀約,但那天不知為什么就應允了。見面后一直聊到咖啡館打烊,我講得多,他認真聽。剛見面,我就斷定這小伙兒與我性取向不同,后來證實猜得不錯。因為他,那段日子認識了一群同志朋友。我和當時的女友參加他們的聚會學打熱門桌游。不否認,一開始我確有幾分獵奇心,聚過幾回后,覺得自己好笑——又能有多少不同?都是好相處的人。
也有好事的問,你跟一個同志才見面就聊了四五個小時,都說啥?
我回他:“我跟你說啥就跟他說啥?!?/p>
有一次他給我電話,提議一起吃飯。我說:“好呀,去哪兒?”他說:“做了菜帶去你公司吃。”
我去車站接駕,他捧著一鍋羊肉湯擠了半小時公交車來。鍋蓋上掛一把香菜,真不知他怎么保持的平衡,沒潑沒灑。去小吃攤買了面餅上樓,湯仍滾燙,折幾根香菜投進去,肉香撲鼻。我們一邊吃肉喝湯嚼餅,一邊聊盡八卦見聞工作情事。這人記性極佳,我講過的事情,時間地點人物,偶爾復述出錯,他馬上能挑得出。
那段日子我跟他練習培養(yǎng)“Gay達”,去任何場所,一眼掃去,紅男綠女,誰是不同性取向、誰和誰是一對,五秒內給答案。熟能生巧,我的準確率曾一度能過五成。
數(shù)月后,有天他跑來說想辭職北上,不再做現(xiàn)在的銀行工作,干點好玩的想做的事。我當然支持,他那么年輕,有足夠空間發(fā)光發(fā)熱。
之后兩年,我們碰過一面。他,還有另外兩個朋友,在公司附近的湖北小館喝黃酒吃干鍋,酒至半酣分別。他埋單落在后面,我聽另一個修道的才子講上山學拳的故事。他從一團燈影中晃過來,比以前顯得清瘦。我來不及八卦他的感情生活,拍肩膀告別。這兩年有時看他微博微信,事業(yè)發(fā)展不錯,形象更摩登。他有時還會寄明信片來,我照例沒回——既沒有寫明信片的習慣,也自信有些交情不求回應,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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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二十三歲前一直以為自己是雙魚座——2月26日。她人長得豐滿小巧,娃娃臉,比我低一年級,不記得相識的過程,相熟倒是有印象:某天放學,說起各自心上人。小時和現(xiàn)在沒多大區(qū)別,交換秘密等于歃血為盟,從此當對方是密友。她喜歡那男孩一年,又怨了幾年,我則一直單戀我的“沈佳宜”直到……很久以后。
她與我一起學畫,對,是一起學畫認識的,后來她沒考大學,跟我進了漫畫行。我大學畢業(yè)組建公司,拉她入伙當制作總監(jiān)。周圍人總揶揄我們,說:“你們那么要好,不如在一起得了?!蔽颐看温牭蕉夹?。不過有一次,也就二十歲剛過,我們在回家路上不知怎么講起,有了共同的疑惑——是否真值得一試?當下拖住對方的手走了五十米不到,然后放開,哄笑。
奶奶的,一點兒異樣感都沒有,左手摸右手。
從此我們只當對方是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