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當探險家亨利·穆奧(Henri Mouhot)撥開叢林,看到“東方所羅門神廟”的那一刻,西方對于東南亞的認識就被改寫了。
他發(fā)現(xiàn)的神廟在一個叫作洞里薩(Tonle Sap)的大湖之北,深藏在柬埔寨的熱帶叢林之中。這座大湖如同湄公河旁一個巨大的“腫瘤”,在雨季里還會因為水位暴漲,面積更加膨脹,當?shù)厝嗽诤嫔洗罱四绢^的高腳屋,在旱季,可以沿著干涸的湖床前往高腳屋,而到了雨季則必須坐船。這些當?shù)厝说姆孔语@得破破爛爛,十分簡陋,看不出他們能夠建造更復雜建筑。
然而就在洞里薩湖之北的叢林之中,穆奧卻見證了奇跡。這些神廟體型巨大,在世界上都首屈一指。它們長滿了苔蘚,有的已經變成了一堆石頭的廢墟,有的渾身纏滿了藤蔓和樹根,仿佛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沒有人說得清楚這些神廟的來歷,當?shù)厝藗髡f這是一些巨人民族建立的。根據這個傳說,穆奧認為可能是來自歐洲的人建立了這些比羅馬、希臘建筑更加雄偉的遺跡。
他沒有想到自己站在了一個偉大的文明廢墟上,這個文明不屬于歐洲,也不屬于中國和印度,它的建筑不僅比歐洲的雄偉,也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民族建造的奇跡更令人驚嘆不已。也正因為這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穆奧被人們稱作吳哥窟的“發(fā)現(xiàn)者”。
當造物主把不同的性格賦予人類的時候,就注定了每個人的生命歷程都是不同的。有的人會安穩(wěn)地生活在自己的家鄉(xiāng),有的人則天生要走遍四方、探索冒險。
在東南亞的所有西方探險者中,穆奧是我最尊重的一位。仿佛在冥冥中已經注定,這位法國青年要不遠萬里來到這片熱帶叢林,發(fā)現(xiàn)一個逝去了幾百年的王國,并記錄下來,傳播到西方世界。然而當人們意識到這是一個多么偉大的發(fā)現(xiàn)時,穆奧卻已經長眠在了老撾的地下。
生于1826年的穆奧只活了35歲,但他的一生已經足以讓人銘記。在短短的35歲中,他前面的33年仿佛一直在為最后兩年做鋪墊。這個年輕人曾經當過語言教師,又曾經跟著哥哥學過繪畫,最后,他突然想當自然學家。
穆奧的經歷和許多歐洲人也有著相似之處,當時的歐洲最令人敬佩的職業(yè)是博物學家,他們并不把自己局限在某個科目內,而是想成為通才,并踏遍世界的未知土地。最成功的博物學家是德國的亞歷山大·馮·洪堡,這位出生于1769年的博物學家在生物學、地質學等多個方面都有極深的造詣,并踏遍了南北美洲的大部分領土。達爾文也是一位博物學家,他跟隨小獵犬號的旅行就是一種遠游、考察和發(fā)現(xiàn)的過程。
年輕的穆奧一直也在為這條路做著準備,他甚至娶了蘇格蘭探險家芒戈·帕克(Mungo Park)的后代,這位后代極有可能是帕克的孫女。在非洲探險史上,帕克是個繞不過去的人物,當人們試圖向西非內陸探險時,帕克是一個光榮而又悲慘的里程碑,他放棄了一切只為探險,但他最終的結局,卻是消失在西非的叢林和河流上,不知所終。直到20年后,才有人打聽到了他最后的消息:他的歸宿在尼日爾河上,他嘗試著從這條未知的河流漂向大海,卻在途中遭到了土著人的襲擊,他的探險隊全軍覆沒了。帕克死的時候也是35歲,與他的后輩穆奧一樣,不屑于死在家里的床上。
1858年,年輕的穆奧終于找到了機會。他最初向法國拿破侖三世政府和法國東印度公司申請去東南亞考察,遭到了拒絕。反而是英國的皇家地理學會決定資助他,把他送往了亞洲。
穆奧經過新加坡來到了泰國(當時稱為暹羅)的首都曼谷,并以此為基地開始了探險活動,他考察了暹羅古老的首都阿瑜陀耶(也叫大城),之后前往柬埔寨境內的吳哥,在那兒,他聽到當?shù)厝苏務撃切┫У纳駨R,并跟隨著他們進入叢林,發(fā)現(xiàn)了古老的城市遺址。
他在考察日記中寫道:
在吳哥,這里的廢墟是如此壯觀,以至于人們看第一眼時就充滿了崇拜之情,他們不得不疑問,到底建造這些巨大建筑的種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