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父親是第一個看望張學良的軍政要員。這天,張學良找出多年未穿的西裝穿上,系上領帶,早早地站在鳳凰寺外等待張治中的來臨。父親登山,只帶了衛(wèi)兵以及湘西行署主任陳渠珍給他派的兩名隨從副官,大批的隨從人員則在沅陵行署等候。
父親去,特務隊隊長劉乙光和憲兵連連長童鶴早早站在山門前迎接,把父親送到張學良處,劉乙光和童鶴站在門外守候,不準任何人接近。此時,張學良已經是等候多時了,他感嘆道:“總算把你盼來了。”據說,見此情景,趙四小姐眼里已經含著淚花。
張學良盡管與外界少有接觸,但他始終關心著抗戰(zhàn)局勢。他向父親表達了自己想參加抗戰(zhàn)的急切心情,對國家正在危難,自己卻無法出力很遺憾,并請父親務必向蔣介石轉達。父親建議他寫封信自己代為轉交?;氐介L沙后,父親派人將信送給蔣介石,結果大家很清楚。
這次父親與張學良在臺灣相見,他們兩人一別十年。他說,張學良的臉上皺紋比以前更多了,內心也蒙上了慘苦的傷痕。離別的時候,父親看他難過,只得勉強安慰他:“我相信國內總是要和平的,只要有和平的一天,也就是你恢復自由的一天,將來國家還是需要你的!”
晚年的時候,父親說,現在看起來,這話對他實在太殘忍了!早知道這樣,我不應該說這種話!
在交談中,張學良說看了不少歷史書,有時候還做些舊體詩。此次探望,張學良賦詩一首贈給父親。詩曰:
總府遠來義氣深,
山居何敢動佳賓。
不堪酒賤酬知己,
唯有清茗對此心。
在我的臥室里,墻上掛有一幅字,就是張學良的秘書王益知用篆書寫的這首詩。
關于張學良在臺灣此后的幽禁歲月情形,本書撰述者周海濱于2010年3月6日在北京貴賓樓飯店訪問了張學良的侄女張閭蘅。張閭蘅是張學良五弟張學森的女兒,香港來來速遞貨運有限公司董事。1967年,張閭蘅從美國留學回來后先在香港工作了幾年,遂往臺灣小住一段時間。張學良的子女都不在身邊,她與妹妹張閭芝便成了大伯張學良最親密的家人。在張閭蘅眼里,大伯張學良性格活潑,但一生坎坷,大半生活在沒有自由的日子里,他是一個喜劇人物,卻活在悲劇里面。
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大伯、大媽大概在1954年。我在臺灣上小學五年級的那年,有一天,接我上下學的三輪車夫給我一張紙條,說媽媽讓我放學后直接到臺北中心診所找她。我到了診所一看,全家人都在。一問才知道,我們是來看“大伯、大媽”。媽媽告訴我,大媽生病要住院開刀,大伯、大媽才從山里來到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