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是一個流浪歌手,在地道中唱歌。黝黑,矮小,非常愛笑,話也多,談興很濃。他說他在北京各個地道中轉(zhuǎn)戰(zhàn),東單的地道最好,混響效果絕對。哥們最愛唱的歌是《憑著愛》,唱歌沒啥技巧,全憑肉嗓子,但是極其真誠,那種傻逼呵呵的真誠非常動人。
哥們給我們燒了一鍋黃豆燉豬手。豬手在火上燒過,燎盡了細毛,再洗擦去黑灰。燒過的豬手有一股無法言喻的焦香。和黃豆一起燉,燉得趴爛,黃豆出漿,湯汁雪白。哥們跟我們說起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夏天,他在地道里唱了兩個小時,沒有一分錢。兩個小時是地道唱歌的極限,不可戀戰(zhàn),否則第二日嗓子劈掉不能唱。那天口干舌燥時,一個老太婆過來,給了他一個梨。他說,他一邊吃梨一邊流淚。
這個哥們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許還在北京的某個地道中吧。
我學(xué)會了他們教給我的這些菜,我會做扁豆?fàn)F面,羊肉湯,炒魚子,茄子啤酒燜雞,酸湯魚,小炒雞,黃豆燉豬手。這些萍水相逢的人,把這些菜留給了我。
我還漂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