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個赴約的夜晚。我按時到了那棵樹下,一個學生走了過來,我和他竟然早已認識。笑了笑,他就帶我走進了傳說中的那個耶魯秘密社團。
不能說的不說,能說的是:門很厚很重,一個人打開很費力。里面的確看不見窗戶,一進去就看見地上的社團徽異常醒目。很長的樓梯和走廊,兩邊都是N多年來歷屆社團成員的黑白集體合影,里面有不少熟悉面孔。想要駐足仔細端詳,卻發(fā)現(xiàn)主人的腳步很快,回過頭來說大家都在等我。
餐廳的屋頂很低,紅色的調子,墻上掛著無數(shù)個金屬的大酒杯,上面刻著歷屆每個成員的名字。十來個神秘的會員終于一一亮相問候。讓我驚訝的是里面竟然有女生,這與傳說中的不一樣,同樣出乎意料的是還有一位有中國血統(tǒng)的亞裔學生??磥?,秘密社團也在與時俱進,跨越了性別與種族的落后標準。除了年輕學生之外,還有一位70歲的老太太,據(jù)說是幾十年前的會員,至今仍然列席社團的活動。
整個氛圍和設計的確和一般的房子大相徑庭,但和那部以骷髏會為原型的好萊塢二流電影《頭骨》(The Skull)完全不一樣,電影畢竟是電影,太夸張了。晚餐之后,我被帶到最大的房間,屋頂很高,估計是最高層,十幾把高背的皮座椅圍成了一個大圓圈,昏暗的大房間里,中間有燈光從頂上射下來。圓圈的中央依然是帶著社團標志的地毯,有些肅穆莊嚴的感覺。
大家坐下,有那么點兒亞瑟王圓桌騎士開會的意思。他們開始輪番向我提問,從國家,文化到個人成長經(jīng)歷,什么都問,毫不客氣。我一一作答,提醒自己一定要耐心:耶魯是美國總統(tǒng)政要的搖籃,沒準兒這坐在皮椅上的某位毛頭小伙子或是女孩就是未來的橢圓形辦公室主人或是國務卿。多年以后,他或她也許會因為今晚的談話而記我一個人情呢——把“統(tǒng)戰(zhàn)工作”開展到耶魯秘密社團,從娃娃抓起!
一番討論終于結束,他們開始進行難以理喻的神秘儀式,讓我也一同參與,跟著又唱又跳又摟又抱……
這就是耶魯?shù)拿孛苌鐖F,沒有傳說中那么邪乎,也不像電影里那么可怕。幾個月后,在紐約與一位老友在酒吧小聚,他違規(guī)地向我承認:他是當年的一位骷髏會員。我立刻開始追問那些“陰謀論”話題,但我很失望,他也只和一兩位當年的會員保持著聯(lián)系,也就是偶爾喝喝酒敘敘舊,僅此而已,并沒有陰謀操縱美國控制世界的野心。
之后,有幸發(fā)現(xiàn)另一位熟人,一位成功的世家子弟,當年也是骷髏會員,一番Q&A,答案也是一樣,畢業(yè)后這么多年從未與當年的拜把兄弟們一起做過什么事,聯(lián)系也不多。想想從前神秘兮兮的骷髏生涯,也就是付之一笑的同學少年罷了。
封閉導致揣測,揣測帶來虛構。偶然造就傳說,傳說刺激現(xiàn)實。神秘的面紗揭開之后,不過如此。
又幾個月后,我在上海,餐桌上邂逅一位耶魯畢業(yè)的中國投資人士。我突發(fā)奇想:建議他拉幾個耶魯中國校友捐資成立一個中國人發(fā)起的耶魯秘密社團。他連聲叫好。后來我們失去聯(lián)系,不知道他是否開始實施這個計劃了。如果是,那么也許明年,也許后年,紐黑文的某條馬路邊上又會多一棟沒有窗戶的大房子,也許屋頂是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