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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處女攀(7)

永無高處 作者:青衣佐刀


7點多,全隊開始沖頂,關(guān)門的時間是設(shè)在下午3點。也就是說在3點前必須到達頂峰,否則,無論走到哪,都必須下撤。

如果天氣好的話,從C3到頂峰的路線基本是能看出一條直線的大雪坡。但這種高度上的小氣候,瞬息萬變。只走了幾十步路,身上就燥熱起來,只好停下,脫下羽絨服,換上沖鋒衣。但一會兒,又開始風雪交加,只能再將羽絨服穿上。雪坡上的腳印轉(zhuǎn)瞬即逝,十多米外就看不到人影。

協(xié)作阿丹、阿旺,向?qū)匦袷冀K走在最前面。阿丹、阿旺是西藏登山學校出來的,登頂過珠峰,現(xiàn)在在北京體育大學就讀。即使這樣,還是能感覺到他們也爬得很艱難。我觀察他們的節(jié)奏,大約走30或40步時,便停下休息。在這個高度上,我走20步,要休息40到50步,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體能差距。

我始終采取一種跟隨溫旭的戰(zhàn)術(shù),溫旭是中國地質(zhì)大學在校的學生,曾經(jīng)四次登頂慕峰。我知道采取這種戰(zhàn)術(shù)雖然很耗費體力,但卻是最安全的。攀登途中,阿旺開玩笑說,怎么感覺登慕峰比登珠峰還要耗體力呢。雖然,慕峰的高度比珠峰低,路線卻長出6公里。另外珠峰的線路主要是硬雪,慕峰線路從C1起就是軟雪,穿著踏雪板在雪坡上行走,既走不快,還白白地消耗掉了很多體力。

在一個大雪坡上,因為風雪彌漫,迷失了頂峰的方向。溫旭用GPS測了一下,大概離主峰只有半公里的路程,正好又遇上了楊春風隊,相互商量后才確定了主峰的位置。到主峰大部分地段的坡度都在30度以內(nèi),越靠近頂峰,坡度愈加平緩,卻愈加難走。因為缺氧,走幾步就要停一下喘氣,都能看見頂峰了,卻走不快,就像在夢境中一樣,有勁使不出。那種體力快要透支的感覺,遠遠超出了自己當初的想象。

我是在下午1點20分,第二個登頂?shù)年爢T,在我前面的是深圳隊友阿忠。

太累了,沒有那種登頂后的狂喜和想像中的那份感動,有的只是一種漠然。休息一下后,從背包里,找出一面旗幟請阿忠?guī)臀遗恼?,旗幟上面寫著?/p>

親愛的老婆和孩子,此刻,我對你們的愛,是海拔7546米。

我要讓兒子自豪,讓老婆驚喜。

本來想找一個更好的位置拍照,但向?qū)Ы型A宋?,說去年一個美國山友拍照時,就是在那個位置,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下了萬丈深淵,聽得我毛骨悚然。

在頂峰逗留了半小時,溫旭催促我趕緊下撤,說天氣馬上要變化。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下山的艱難還是超出了我的預(yù)期。腿在上山的過程中,借助于登山杖的力量,不太容易牽扯到傷處。但下山時,作為受力的支點,身體的重心和包的重量全壓在了腿上,每邁出左腿,都會牽扯到傷處,就會疼痛難忍。坡度一陡,很容易跌倒在雪地中,想爬起來更是困難。因為積雪很深很軟,雙手撐在雪地中無法受力,登山杖又太長,也用不上勁。每當?shù)够蛘呋瑝?,只能躺在雪地里先喘上幾口氣,恢?fù)一下體力,再慢慢轉(zhuǎn)過身,面朝雪坡,一點點挪動受傷的那條腿,然后跪在雪地里,用另一條腿支撐起身體的重量,才能站立起來。

那天下午,下山的路線早已被飄忽不定的風雪湮沒了。間隔50米小小的路旗,在雪和云霧中,時而隱約可見,時而無影無蹤。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直到風雪小些,路旗或者前方有山友隱約的背影出現(xiàn),才敢繼續(xù)下撤。

如果說心里不怕,那是騙人。一個人在茫茫的風雪中,無時無刻都提醒自己小心,卻一路復(fù)制著跌跌撞撞的過程。每次跌倒時,都能聽到自己喘氣和心跳的聲音。甚至一度出現(xiàn)了幻覺:在我下面的雪坡上,有一輛摩托來來回回地開著。那種幻覺持續(xù)了數(shù)分鐘。

就在我又一次跌倒的時候,恰巧向?qū)Ш蛥f(xié)作從后面趕到。他們二話不說,阿丹、溫旭分列在我兩旁,讓我坐在雪地上抓緊登山杖,他們卻拽起登山杖的另一頭,拖著我就跑。一直拖了有300多米路段后,突然,阿旺看到在偏離我們下撤路線100多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山友坐在雪地里,面朝山下,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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