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三日
夏先生:
上次匆匆一面,您一口答應幫忙,使我感愧萬分。英文《金鎖記》我這里只有一份模糊的copy,向代理人處取回原稿很費周折,迄今還未收到,拿到了還有幾頁需要重打,不然可以請您直接到她辦公室去拿,同在紐約,省得寄來寄去費時間。這兩天我也正在擔心耽擱太久,等您拿去給人看,已經(jīng)都避暑去了。昨天聽高先生給您帶口信,真是從何說起,怎么會懷疑您的誠意,都怪我沒早寫信來解釋耽延的原故,實在內(nèi)疚。令兄是否仍在西岸,通信時望代問候。我因為您二位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感慨太深,只想避免這心理上的重負,急不擇題地找著陳教授講西游記,自己也覺得可笑?!督疰i記》一經(jīng)收到稍加整理就寄來,許多改動的地方也許您不贊成,看過后希望盡管告訴我。祝
闔宅安好
Eileen
四月廿三(一九六四)
[按語]
“上次匆匆一面”即指同年三月二十一日下午愛玲同高克毅、陳世驤、我們兄弟在華府Market Inn喝香檳酒的那一次。飲酒之前,我和先兄已在亞洲學會的年會上宣讀了講《西游記》、《西游補》的兩篇論文。陳世驤為該場小組會議的主席,故連愛玲都有興趣同他講《西游記》。
“金鎖記一經(jīng)收到”之“一經(jīng)”顯然是筆誤,應做“已經(jīng)”。
張函一、二即已提到了改寫《金鎖記》的英文稿。對我來說,“英文《金鎖記》”并非news,不會急著要去看它的。想來愛玲要我把她的文稿“拿去給人看”,我“一口答應幫忙”,卻不見她把文稿寄我。我性急,即托克毅兄“帶口信”,這反把愛玲急壞了,改口稱我為“夏先生”。一百一十八封信中,如此稱我的只此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