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法羅島情歌

書旅人 作者:鐘立風


米妮要去瑞典留學,我跟她說,待你安頓好一切之后,有空去一趟法羅島吧,替我在英格瑪·伯格曼的墓前獻上一束花。其實我知道不用我說,她也會去的。多年前我和朋友在北京柳蔭街附近開了一爿以伯格曼電影《野草莓》命名的咖啡館,米妮常和她的同學來坐坐、或者聽聽樂手朋友的現(xiàn)場演奏;而當我們聊起伯格曼及其電影時,更是留下了很多難忘而令人追憶的電影般的時光。

有人會因為讀了一本書或看了一部電影,從而開始一段旅行。也有人會在一段屬于自己的旅行中獲得某種書寫的體驗或一種遨游于影像里的奇異感受。前者,那本書或某部電影一定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美好的有待搜尋的人文故事和情感密碼,于是他必須要攤開前方的旅程,將故事一一重疊,把密碼層層剝開。后者,當他行進途中,山河有情、幻夢倒影;星風雨露,低徊蹁躚。如是,他即譜寫下掠過眼前的鏡像,以文字或旋律。

《猶在鏡中》開始到《假面》、《安娜的激情》、《薩拉邦德》等等,伯格曼后期的很多電影就都在這個寧靜而開闊的法羅島上拍攝。法羅島位于波羅的海。在1990年之前,不是瑞典公民要涉足此地還非常難。島上只有500多位居民,就現(xiàn)在看來,還是很有某種“遺世獨立”的精神氣質(zhì)。然而這里的風景雖有蕭瑟之感,然而卻是古樸而恒美,當?shù)乩先诉€說著最古老的北歐語言。島上沒有銀行、郵局、醫(yī)院等等這些基礎設施,但這一切無法阻礙行旅者前去采風拾遺。去年報紙上看到國內(nèi)演員湯唯和韓國導演金泰勇的婚禮就在法羅島低調(diào)舉辦。毋庸置疑,這對影人新夫婦肯定都是伯格曼的忠實影迷。

伯格曼在世時更是有很多電影人要前往朝圣膜拜,但都被大師婉言謝絕。被謝絕者包括大名鼎鼎的伍迪·艾倫。想想看,后者還曾專門拍了電影《內(nèi)心深處》以專門致敬他畢生敬仰、熱愛著的前者呢!比起伍迪·艾倫,臺灣導演李安可就幸運多了,2006年,在法羅島會見了李安,可是20分鐘交流結束,李安還是靜靜坐著,不愿離去。而后,他跟周圍人說:“我聽到了伯格曼的心跳?!?/p>

我看到過那次兩位導演會面的照片,已是兩鬢變白的李安激動而幸福地將自己的頭輕埋在垂垂老矣的伯格曼肩上,伯格曼慈父般微笑,右手撫拍在李安后背,左手卷起手指扣住李安的右肩膀,滿是迷人的力道和溫柔的蒼勁。后來有人說,李安不僅擁抱了伯格曼,也擁抱了其信仰,而這信仰就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

上世紀60年代后期,伯格曼就把自己的“電影工廠”搬至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自由地起居、散步、取景、拍片。從而也避開了種種紛擾和壓力以及一些好事記者和評論家的干擾。他和島上居民不僅相安無事而且默契友好。友善的居民不僅不會因為伯格曼的盛名而窺探其隱私,甚至對很多外來打探伯格曼住處的名人、閑人都洋裝自己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每到夏季,伯格曼都會請全體島上的居民觀看他的電影。

米妮去了法羅島之后寫了一則微博“艾特”了我:這是一片不小的教堂公墓,我們在墓園最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伯格曼與其最后一任妻子的墓碑,他們身后是一片寧靜的原野。我采了兩朵小花(一紅一白),放在伯格曼的墓前,是自己的一份敬意,也兌現(xiàn)對鐘立風的承諾。

伯格曼曾說,拍電影對他來講就好像事先有了一條旋律線,而后和自己的同仁們一點點地配上樂器。所以,在每一部伯格曼的電影里,我們都聽到有迷人的韻律隨波羅的海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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