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還記得,夢中行遍,江南江北(10)

辛棄疾 作者:劉揚忠


淳熙六年(1179)春三月,辛棄疾在湖北轉(zhuǎn)運副使任上被改任湖南轉(zhuǎn)運副使,同官王正之等人在鄂州東漕衙的小山亭置酒為他餞行。辛棄疾滿腔都是政治郁悶和牢騷,在宴席上寫下了這樣一首詞《摸魚兒·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恨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shù)。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wǎng),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這是辛詞長調(diào)中思想與藝術兼優(yōu)的杰出作品之一。通篇借春天的衰殘來寄托作者哀時怨世的情懷,表示了對南宋偏安政局的深切憂慮和悲憤。上片以春天即將逝去的花殘葉敗的景象,喻示宋朝南渡后不能有所振作的危弱局勢;下片連用典故,以比喻象征的手法,側(cè)重描寫和譴責偏安的小朝廷里竟還有許多妒寵爭妍的丑態(tài),感嘆南方士大夫茫茫然不知劫后湖山已成殘局,弄不好則無論此時得意失意都將同歸于盡。詞的結(jié)尾用唐人李商隱《北樓》詩“輕命倚危欄”的句意,寫出一片斜陽煙柳的凄迷黯淡景象,讓人感到真是愁到極處,也就是危險到了極處。傳說宋孝宗讀了此詞“頗不悅”(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甲編卷一),可見它的確刺著了南宋當局的痛處。

如上文所介紹,辛棄疾在從湖北南下就任湖南安撫使的一年之內(nèi),就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才干,做出了卓越的政績。這樣,是否可以讓他在湖南繼續(xù)干下去,使他在軍政方面有更多的建樹呢?南宋朝廷是決不會作這樣的考慮與安排的,因為他們有所謂“祖宗家法”——絕不讓地方長吏久于其任,以免他們培植私人勢力,形成獨立王國,威脅中央政府的統(tǒng)治。對于像辛棄疾這樣十分能干的北方“歸正人”,他們更是時時提防,絕不愿讓他“坐大”。就在淳熙七年(1180)的冬天,宋廷又把辛棄疾的“貼職”改換為“右文殿修撰”,再一次派他去做隆興府知府兼江西安撫使了。

隆興府境內(nèi)在這一年遭到很嚴重的旱災,糧食收獲極少,以致餓殍遍地,老百姓十分可憐。辛棄疾的前任張子顏在卸任之前已在開始舉辦救荒的事。在這次改派辛棄疾為隆興知府的詔命中,“任責荒政”卻也是他必須完成的工作任務之一。

雷厲風行的辛棄疾一進南昌城,立即在此城及其所屬各縣鎮(zhèn)的大小街巷張貼文榜,每一張榜上通通只有8個大字:

閉糶者配,強糴者斬!         

前面的4個字,是強制所有囤積糧米的人家必須在這時盡數(shù)糶賣出來,否則便要受到流配的處分;后面的4個字,是禁止一切缺糧人家向囤糧之戶強行劫奪,否則便要被殺頭。

緊接著,辛棄疾又把隆興府的官吏、儒生、商賈、市民等召集在一起,要他們共同保舉一些精明能干的人物,把隆興府官庫中所存官錢和銀器分別借支給他們作為本錢,命令他們四處糴買糧食,限一月之內(nèi)販運到隆興府境內(nèi)糶賣,糶賣之后照原借數(shù)目償還官本,不取利息。在一月之內(nèi),果然有大批的糧食從各路運載而來,隆興府境內(nèi)糧價大落,在數(shù)量上也足夠供應當?shù)厝嗣袷秤玫男枰恕?/p>

隆興府鄰境的信州(今江西上饒),這一年也同樣遭逢災荒,信州知州謝源明向隆興府商人借糧米以事救助,隆興府的官員們都表示反對,辛棄疾卻認為救災恤民應當不分區(qū)域,便把用官錢糴買來的一部分糧米,用船只運往信州。

辛棄疾的這樣一些堪稱大公無私的救濟民眾的措施,不但澤被南昌地區(qū),也使臨近州郡普遍受益。到淳熙八年(1181)秋初,辛棄疾便因此受到南宋政府的褒獎,他的官階又進一級,由此前的宣教郎改為奉議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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