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科學與人生觀論戰(zhàn)(5)

舍我其誰:胡適 作者:江勇振


在胡適與丁文江的想象里,“科學與人生觀”論戰(zhàn),是他們在中國重打赫胥黎19世紀在英國所打的戰(zhàn)爭。胡適在1924年1月4日的信里,意氣風發(fā)地告訴韋蓮司:

我們在這兒重新過著赫胥黎與克利福德(W. K. Clifford, 1845—1879)從前所過的日子?!敖o我證據(jù),我才會相信?!边@是我和我的朋友重新揭起的戰(zhàn)斗口號。

赫胥黎的“懷疑”、“拿證據(jù)來”,在胡適的“赫胥黎教我怎樣懷疑”的循循善誘下,大家都很熟悉了??死5略凇缎叛龅膫惱怼?The Ethics of Belief)一文里,也立下了一個金科玉律:“證據(jù)不足卻去相信是錯的;即使在某些情況下,去懷疑、去調(diào)查會顯得有些傲慢,但輕信惡于傲慢?!?/p>

丁文江是“科學與人生觀”論戰(zhàn)的主角,他更是想象著自己是在中國打赫胥黎的仗。他的《玄學與科學:評張君勱的〈人生觀〉》一文就是最好的例證。在這篇文章里,他開門見山就說:“玄學真是個無賴鬼——在歐洲鬼混了二千多年。到近來漸漸沒有地方混飯吃,忽然裝起假幌子,掛起新招牌,大搖大擺的跑到中國來招搖撞騙。”該文兩個小節(jié)的標題,更充分地顯示了他把“科學與人生觀”論戰(zhàn)等同于赫胥黎跟神學論戰(zhàn)的中國版:“科學與玄學戰(zhàn)爭的歷史”以及“中外合璧式的玄學及其流毒”。

胡適在“科學與人生觀”論戰(zhàn)中,不只是跨文化地作了他“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的赫胥黎想象,而且作了跨文化的模仿與挪用。他的《〈科學與人生觀〉序》是一篇研究跨文化的模仿與挪用的重要文獻。我在第二章里說:赫胥黎對胡適的貢獻,不只在于教他“怎樣懷疑”,還教他如何思想,只是他不加注明而已。這篇序言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胡適要科學派以吳稚暉為榜樣,明確地說明他們的“科學的人生觀”為何,以作為未來的討論的“具體的爭點”。同時,他提出了自己的“科學的人生觀”的十大要旨。胡適在《當代名人哲理 胡適篇》與《我的信念及其演化》里,既挑釁又自傲地說,這十大要旨,住在中國又恨他的傳教士嗤之以鼻地貶稱為“胡適的‘十誡’(Decalogue)”。 “胡適的‘十誡’”里,泰半都可以在赫胥黎的文章里找到來源。其中,有四“誡”可以在赫胥黎的《增進自然知識的好處》(On the Advisableness of Improving Natural Knowledge)一文里找到“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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