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琳把自己的手絹遞給老祖,慢慢站起來,看著鄧小平說,老兄,你就放心吧。你說的這個事,我們早就想好了。我從一九三九年跟上你,是福是禍也過了幾十年了?!拔幕蟾锩毕拐垓v,多少人家被拆散了,可我們一天也沒有分開過。世態(tài)炎涼,孩子們也都經(jīng)受住了磨礪,沒有一個和我們鬧生分的。跟著你,我們心里踏實,再苦再難的日子也扛得住。你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卓琳,深知自己在這個家庭里的作用。結婚三十多年,她跟著鄧小平似乎就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一直在危險擔憂與艱苦里打轉轉?,F(xiàn)在,鄧小平當著全家人說出這樣的話,她就完全明白了鄧小平心里的盤算。作為妻子,她想,在這個當口,她應該斬釘截鐵地表明這個態(tài)度。
二女兒鄧楠憤然起身,大聲說,爸爸,我們不怕“四人幫”,我們要團結在一起跟他們斗!
此時,全家大小都激動了,七嘴八舌嚷嚷開來,說的詞匯都是團結、堅決、斗爭、大無畏、豁出去了。
看到一家人如此團結,鄧小平感到了欣慰,但是從內心來說,他還是相信,黨內如果發(fā)生大事,多半也可能是好事兒,這并不是為了寬自己的心,只是心底里有這么一種感覺。中國共產(chǎn)黨的這艘航船,幾十年風風雨雨總歸是不會半途拋錨的。
家庭會議結束之后,鄧小平點燃一支香煙,緩緩地走到院子里。他的目光隨著一縷升起的輕煙緩緩地投向了天空,星星密密麻麻,似乎嘰嘰喳喳地發(fā)出了擠成一團的聲音。這些星星又像是密密麻麻的腳印,腳印踩在一片望不到邊的泥濘里。那些泥濘似乎是屬于黃泛區(qū)的,那應該是一九四七年的夏天吧,那是大別山。
是的,那就是大別山。
在一望無際的黃泛區(qū)里,衣衫襤褸的解放軍戰(zhàn)士冒著疾風暴雨艱難前進。由于國民黨的飛機狂轟濫炸,行進的隊伍經(jīng)常血肉橫飛。這時候的他手拄著棍子,與劉伯承一起,雙腳踩著沒過褲腳的爛泥,走一腳拔一腳地帶領著大軍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