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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前的最后一個月像是一潭死水,不驚而安靜。我變得患得患失,精神萎靡,那一段也是我幻想大爆炸的階段,我在夜里夢著白天,在白天行走在夢里,總想著要為自己做點什么。
我承認我是個不切實際的人,經?;孟肷踔令^腦發(fā)熱,但有一點你要相信我,就是我對一些我認為刺激并充滿挑戰(zhàn)的事還是會投入很多熱情的。為了說明問題,我現在就講給你聽。如果給這件事起個新聞標題,你可以稱它為“搶占廣播室事件”。一個秘密的星期天早上,學校沒什么人,我從窗戶偷偷跳進了學校的廣播室。我?guī)е约簞傎I的二十張打口CD,按順序將它們在桌子上排好,然后旋轉調音臺的按鈕,加大音量。奇跡發(fā)生了,我用半分鐘的時間讓學校的各個角落響起了涅槃樂隊(Nirvana)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
廣播室里,我閉上眼睛用手指壓著太陽穴,腦袋里閃爍著大片色彩濃烈的烏托邦畫面,我隨著節(jié)奏瘋狂地甩頭發(fā),我感覺自己失去了地球的引力,被莫名的東西托了起來,這種感覺很夢幻,我甚至回憶起了童年時父親把我拋到空中的情景。只有在這樣的幻覺中,那些丑陋的現實才能暫時化為烏有,可幻覺注定是短暫的,當它結束的時候,重新迎接我的依舊是原來所面臨的一切,這一切依舊嚴苛、枯燥、功利、殘忍……
這個所謂事件持續(xù)了足足三個星期,每到周日我就瘋狂地復制一次。上午的時候,我會放一些朋克和車庫風格的唱片,中午的時候我會放幾張后搖和爵士,到了晚上就放一些民謠和電影原聲。是的,我成了學校里無人知曉的秘密DJ。
那些天,我把自己反鎖在廣播室,我幻想自己是一艘大船的船長,我指揮我的水手們,消滅了沿途所有的國家,最后船沉沒了,我變成了黑色的氣球在海面上飛舞,一直上旋,直到在天空里爆炸。這畫面很瘋狂,有著浪漫主義的假文藝氣息,像一部憂傷的電影,又像一次熱烈的嘔吐。
如果以后的人生總能充滿這類刺激的事情應該很不錯,如果這類事是我頗為拿手的那就更好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被認為是壞的也許并不壞,被認為是好的往往可能是最無聊的。時鐘始終奔跑,滴答滴答。轉眼間,畢業(yè)在即,擺在我們面前的選擇不外乎讀研、做公務員、工作、待業(yè)。這是我們人生又一個重要的關口,這些所謂選擇很大程度上將決定我們的前途和命運。
大學四年就這么過完了,張國榮和梅艷芳走了,李安拿了奧斯卡,余華出版了《兄弟》,李宇春當了超女冠軍。我期待的王朔還是沒復出,阿拉法特還是沒挺住,薩達姆還是被抓了,國足還是不爭氣。洪水、非典、地震、海嘯、礦難……這一切的失望和畢業(yè)的忐忑心情一起讓我感到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