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恐怕也不知道?!?/p>
有人從椅子上跳起來,“把他放進下一輛北上的車里!”
牧師們臉上滿是憤怒的猙獰,格力斯特牧師胳膊摟著??怂沟募绨颉O?怂购ε滤麄儠阉s出去,他沒想到牧師們會生氣。他從沒想過,治愈了一個女人,這個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治愈的事情,竟然會令他們恨他。
“他還在這里做什么!”憤怒的牧師大喊。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向后倒在地板上。“這孩子把我們都攪亂了!”??怂乖谀且豢毯鋈幻靼祝砩嫌心翈焸兿胍臇|西,而這東西給了他在他們當中的權力與力量。他從沒在人群當中有過權力。
最后大家決定,在奮興布道會結束以后格力斯特牧師就把??怂箮Щ刭M城。這孩子被隔離了起來,一開始是讓他待在格力斯特牧師的車里,他在車里傷疤癢得難受,車里也很悶熱,他快要昏厥過去。后來,牧師們把??怂共卦诖髱づ竦暮筮?。五點鐘,奮興布道會開始,
人潮涌了進來。帳篷里頓時是尼羅河的味道、太陽的味道,還有自家制的香皂味。希克斯孤單極了,他想大聲地哭泣。人們?nèi)缤摿隧\的野馬一樣躁動,他們滿是期待地哼唱。小孩子們你追我跑,他們的母親尖聲叫著讓他們別動。在帳篷后邊一處開口的地方,希克斯看見了一群人,以及牧師們肥大脖子的背影。一名主持人站在講臺上引領大眾祈禱,然后宣布演講者的名字。隨后,一個婦人用渾厚的女低音起《你的忠實很偉大》。這名婦人就像根大柱子,長得渾圓體粗,一輛車都撞不倒她。歌聲從她的嘴里飄出來,像費城海軍工廠里艦隊上發(fā)出的霧角——聲音如此巨大,如此不費力氣。手鼓響起,但這婦人的聲音大過了任何聲響。她的聲音飛出了帳篷,駛過紅色的泥土路,穿過了樹林,把鳥兒們喚起,讓石頭戰(zhàn)栗。過了一會兒,她的節(jié)奏慢了下來,緩緩將旋律倒出,而底下的人們,懷著敬畏之情,停止了拍手,停止了呼吸,讓這歌聲把他們帶走。
希克斯蹲在地上,他能看見的只是這群信眾的鞋。大部分都是穿爛了的,鞋尖上的皮都磨掉了,又重新上的光。有些鞋上還粘著泥土,到腳踝上都是厚厚的一層。一只白色的平底鞋跟著音樂敲打著地面,鞋尖處有黑色的污點,有點發(fā)紅,讓??怂瓜肫鹆怂?jīng)見到過的那雙布滿污漬的平底鞋,那是在費城時他打那個男孩的那個下午。
“住手,希克斯!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