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病故時,寶玉痛不欲生,“只覺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聲,直噴出一口血來”。這卻不是寶玉戀情難舍,原是“第一個”的感受,竟是深刻的。王熙鳳。
制燈謎時,寶玉“扯著鳳姐,扭股糖似的只是廝纏”?!芭す商恰?,卻比擁抱還要扎實些兒。
鳳姐協(xié)理寧府時,可卿的尸首尚未入土,寶玉便見了嫂子,就忘了侄媳婦。他“便猴在鳳姐身上”。這個“猴”,竟比“扭股糖”更甚。故鳳姐道,“我乏的身子上生疼,還擱的住揉搓”。
“猴”除了“扭”,還兼著揉搓揉搓。
為可卿出殯的路上,鳳姐獨(dú)坐一車,寂寞了,便向?qū)氂裥Φ溃骸皠e學(xué)他們猴在馬上。上來,咱們姐兒兩個坐車,豈不好?”寶玉哪里聽得這話,他“忙下了馬,爬入鳳姐車上,二人說笑著前來”。
在鳳姐心里,寶玉猴在馬上,自然不及猴在她身上的好。此時繁事己過,身子也不乏了,因便擱得住揉搓了。寶玉爬入車內(nèi)以后,二人說笑間,若是不扭股糖、不揉搓,那才真是奇了呢。
我無那多經(jīng)驗,不知那放情揉搓的一男一女,如何避得了顛鸞倒鳳的事。嫣紅。
即賈赦娶鴛鴦不成,遂“各處遣人購求尋覓”,花“八百兩銀子”買來,收在屋里的那個17歲的女孩子。
先算個帳。趙姨、周姨、后來的襲人等,這些妾的月例是二兩銀子。妾是半個主子,年薪24兩。嫣紅的身價,竟是半個主子33年的總收入。偏又是各處遣人尋覓來的,她如何不是“水蔥兒似的”漂亮女孩兒。若是比不上鴛鴦那“一概齊全的”,人家大老爺又如何肯收呢?
其實,僅就“嫣紅”這名字,便足以引出寶玉一番呆意的。劉姥姥信口開河,說了個“穿著大紅襖的女孩”,寶玉都盤算了一夜,又給了茗煙幾百錢,命去尋找。他在家等待時,竟“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如今一個叫做“嫣紅”的標(biāo)致女孩來到了賈府,寶玉怎甘做熱鍋上的螞蟻,而不謀一會呢?
寶玉一旦會了,猴上來揉搓揉搓,嫣紅又如何拒得了。因?qū)氂窈锷蟻?,較那大老爺自是活力多的。因此,趁大老爺不在,寶玉趕來幽會一番,便順理成章。
這卻不止我的推測。眾姑娘填完柳絮詞那時,窗外“一個大蝴蝶風(fēng)箏掛在了竹梢上了”,眾丫環(huán)笑道,“好個齊整風(fēng)箏!不知是誰家放斷了繩,拿下他來”。寶玉一看便道:
“我認(rèn)得這風(fēng)箏。這是大老爺那院里嫣紅姑娘放的,拿下來給他送過去罷?!?/p>
寶玉連嫣紅的風(fēng)箏都認(rèn)得。他建議送過去,當(dāng)然是親送。這一送,自然會送出個機(jī)會來。然他這既不深且不細(xì)的花馬吊嘴,紫鵑一眼就看破了:“難道天下沒有一樣的風(fēng)箏,單他有這個不成?”遂又頗失身份地,“我不管,我且拿起來?!边@原是紫鵑最維護(hù)黛玉的愛情,竟是出心地毀壞一次寶玉的作怪呢。
如說至此還不清楚,再看嫣紅那風(fēng)箏——“大蝴蝶”。蝴蝶不正是尋花問柳的使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