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我在滬溝橋農場抬水、淘糞、搶吃飯、養(yǎng)兔、打狗、抓刺猬
大一部有電但沒有自來水,大家吃用全靠院子里的這口壓水井。剛來時,學校就把我們分了班和組,一級管一級。大活動以班為單位,其他活動都在小組里,學習、討論、干活兒都是這十個人一塊兒。這一天輪到我們小組給伙房供水,一點人數少了一半,原來那幾個好吃的廣東同學溜到豐臺去打牙祭,逃之夭夭了。組長是女同學萬兆玲,她生氣也白搭,我們剩下的幾個只好多抬幾趟吧。我和萬兆玲二人抬一只半人高的大鐵桶,男同學就每人挑兩小桶,也數不清抬了多少趟,總算把伙房的幾口大水缸灌滿了。晚上累得腿疼,肩膀疼腫,好幾天都不敢碰。自此,肩膀就壓出來了,再抬多重的也不疼了。不久,大家抬運49級同學撿到地邊堆起的卵石堆,我和萬兆玲成了眾人羨慕的勞動模范。
淘糞坑、掃廁所也是輪流的。這個勞動強度不太大,可是冬天上了凍就得用尖嘴鎬去刨,刨得糞渣四濺,嚇得人人緊閉雙唇,稍一松懈就會嘗嘗苦頭,因為糞是苦的,我們幾乎都有這個經驗。小時候在《平民千字課》中讀到“飯也香,菜也香,吃飽了上茅坑,倒馬桶的滋味誰來嘗”,笑了半天,現在不覺得好笑了。通過淘糞,我們懂得了漚肥。
再有一種體力活兒就是搶吃飯。伙房的工人把蒸籠屜、湯、粥桶抬來就放在后面院子地上,不奮勇向前就得拾碎饅頭破餅子吃。大家都年輕,活動量也大,個個都能吃,七元五角(幣制改革后。后同)的伙食標準難以維持,所以很少吃白面饅頭,常吃雜糧,就這樣也不行?;锸澄瘑T是我們組的李金聲,他是北京人,想出了個高招:吃紅薯。那時的紅薯還沒被提到保健養(yǎng)生的地位上,一分錢能買好幾斤,便宜,而且南方同學特愛吃,吃起來連咸菜都不就。蒸紅薯的籠屜抬來,男同學們一擁而上,把壓在里層的同學燙得大喊。我們女生望而生畏,只能最后去撿幾個小的吃吃。趕上下雨,粥就會愈來愈?。蝗羰枪未箫L,吃什么都不敢嚼了,只能囫圇下咽。50年代初,北京的沙塵暴又頻繁又厲害。
伙食標準低,油水少,老覺得餓。廣東的幾位僑生較富,常去豐臺飯館解饞,而多數的我們只能自想辦法。我們小組的辦法就是養(yǎng)兔,養(yǎng)兔對我們學畜牧的更是名正言順:積累養(yǎng)家畜的經驗嘛。院子內外有的是石頭碎磚,齊動手搭了兔窩,壘個圍墻,圖書室借本養(yǎng)兔的書一看,到豐臺買上一對小兔子就開始了,還準備要寫一篇報告,甚至小試牛刀的論文。兔子的繁殖真快,30天就下一窩。小兔子白毛紅眼睛,可愛極了,大家給拔草,買豆渣,撿菜葉,打掃糞便,不遺余力,甚至不去上課,幾個小時地看兔子,百看不厭。幾個月過去,兔子也多了也大了,殺兔子可成了問題,誰都不忍去當劊子手。書上說,用一根鐵絲或尖竹簽朝兔子的鼻子里一捅,它就死了。大家推舉組長萬兆玲來實踐,不料兔子竟尖聲大叫起來,叫得人毛骨悚然。殺兔實驗宣告失敗,只得另想辦法: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