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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戰(zhàn)時前往中國(7)

費正清中國回憶錄 作者:(美)費正清


隨后我們帶著老金和錢端升一行8 人返回。大家舒服地擠在一起……7點鐘我們來到梅博士家參加宴會。梅博士的房子很大,盡主人之誼,邀請所有教職員工,他們大多數(shù)在頂樓住宿,也沒有多余的地方接收其他訪客。據(jù)溫德說,梅博士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600 元,而這次宴會的花銷絕不少于1000 元。考慮到這個問題,我們送了梅博士一瓶一英寸高的治療瘧疾的阿的平藥片,這應(yīng)該可以換回1000 元了。

通貨膨脹帶來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反?,F(xiàn)象。切斯特菲爾德(Chesterfields)香煙每包售價10 元,一支派克鋼筆的價格高達6000 元。鋼筆、手表和照相機成了投機買賣的搶手貨,這種買賣正是為了得到更多財富的必然產(chǎn)物。對于中國教授來講,送其一支鋼筆,其價格都超過了他一年的工資。在昆明,最為嚴(yán)重的通貨膨脹表現(xiàn)為混亂的進口商品價格,因此許多有著官方背景的中國人與美國人趁機在市場上大撈一把。昆明教職員工的生存狀況讓我極為震掠,于是我立即向華盛頓作了匯報。我寫信給阿爾格·希斯,希望亨培克與柯里也了解情況,其中陳述的觀點我曾多次重復(fù),現(xiàn)在我復(fù)述如下:

親愛的阿爾格:

為了等待飛機,我在昆明已停留了5 天,利用這個機會我見到了很多人,其中一些是我在北京認識的朋友。接下來我想談?wù)勎覍Υ说氐牡谝挥∠螅?. 中國人比印度人更加精力充沛、更開明;2. 在這里的英國人要比美國人更加積極活躍(工作人員多一倍,有大量出版項目,有藏書豐富的閱覽室,派有一名牛津大學(xué)的教授,并且還有更多人即將到來等);3. 西南聯(lián)大中原清華大學(xué)的教員,作為留美歸國的中國學(xué)術(shù)精英,如今卻陷入了精神和物質(zhì)的雙重困境之中;4. 在我們上次的談話中,我相信,你曾提到對于中國的發(fā)展在華盛頓比在當(dāng)?shù)乜梢缘玫礁行У呐袛?,因為華盛頓獲取的報告更加全面,因此有才能的人留在華盛頓會更能人盡其才。

很遺憾,我必須以善意的方式告訴你,這是外交歷史上最有害的教條思想。事實上,這種有害的思想能在華盛頓傳播,使我更加堅定地確信:這將是美國外交政策中可笑的一段時期,未來的歷史家也會對此加以嘲笑。你是否記得,1870 年,作為外交事務(wù)副部長的埃德蒙·哈蒙德(Edmund Hammond)曾公然表示,在白廳(Whitehall)通過對歐洲形勢的30年研究,他發(fā)現(xiàn)歐洲的外交從未如此的安靜和平穩(wěn)。然而兩周之后,普法戰(zhàn)爭就爆發(fā)了,從此哈蒙德的這段話常常被人引作笑談。

我擔(dān)心我們這一段時期對亞洲采取的政策也會由于沒有成功抓住時機以及處理好事態(tài)的核心本質(zhì)而留下惡名。不管怎樣,這是一場戰(zhàn)斗,即現(xiàn)代的西方民主理想方式直接對抗陳舊的中國專制投機方式。你也可以稱之為文化斗爭,在這場斗爭中價值觀將被重新建立,未來也相應(yīng)地由此而生。我無須對此多言,你我都很明白。重點在于我們美國人參加了這場戰(zhàn)爭,但是我們的外交政策并未用可行的方式承認這個事實。我們提及世界爭斗,卻避而不談對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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