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批評我這種解釋為憑一己之意的武斷臆測,或根本是些編織出來的話,我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如果“格爾特耳”教授與“花容月貌”的太太不出現的話,或如果我們所討論的那女病人叫安娜,而并非弗羅拉的話……但答案仍是不難找到的。如果這些念頭的關系并非不存在的話,其他方面也許還是可以有所發(fā)現的。其實這類關系并不難找到,就像我們平時常用來自娛的詼諧問話或雙關語之類。人類智慧的幅度畢竟是不可限量的。再進一步說,如果在同一天內的兩個印象中,無法找出一個用得上的關系時,那么這夢很可能是循著另一途徑形成的。也許在白天時另一些一樣無關緊要的印象涌上心頭,而當時被遺忘掉,但其中之一卻在夢中代替了“學術專論”這印象,而更適合用來作分析的關鍵,所以很可能它是最適合此目的的了。當然,我們不必像雷辛(Lessing,德國大文學家)筆下的“狡猾的小漢斯”(H鋘schen Schlau)一般大驚小怪地發(fā)現:“原來只有世界上的富人才是有很多錢的!”
然而,按照我以上的說法,那些無足輕重的經驗,如何在夢中取代了在心理上更具有重要性的經驗,仍難被一般人所接受。因此我會在以后各章再多找機會探討,以期能使這理論更為合理。但就我個人而言,由于無數的夢的解析所得到的經驗,使我不得不深信,這種分析方法所得到的結果,確定是有其價值的。在這一步挨著一步的解析過程,我們可以發(fā)現夢的形成是曾產生了“置換”現象—用心理學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具有較弱潛能的意念必須由那最初具有較強潛能的意念里,慢慢吸引能量,而到某一強度才能脫穎而出,浮現到意識界來。這種轉移現象在我們日常動作行為中是屢見不鮮的。譬如一個孤獨的老處女會幾近瘋狂地喜愛某種動作,一個單身漢會變成一個熱心的收集狂,一個老兵會保全一塊有色的布條—他的旗幟而灑熱血,陷于愛情中的男女會因為握手稍久一點,而感到無比地興奮。莎士比亞筆下的Othello只因掉了手帕而大發(fā)雷霆……這些都是足以使我們置信的心理轉移的實例。但若果真我們同樣地用這種基本原則來決定自己的意念能否在意識界浮現或抑壓—這也就是說,所有我們想到的事,無非都是經過這種不自覺的過程而產生—的話,我想我們多少總會覺得,“未免我們人的思考過程是太不可思議,太不正常了”,而且如果我們在醒覺狀態(tài)下意識到這種過程,相信我們一定會認為這是想法的錯誤。但以后慢慢地我們再經過一些討論,就會發(fā)覺夢中所作的轉移現象之心理運作過程,其實一點也不會是不正常的程序,只是比一般較原始的正常性質稍有不同而已。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夢之所以用這類芝麻小事作為內容,其實無非就是一種“夢之偽裝”的表現經過了“轉移作用”。而且,我們也應當可以想到夢之所以被偽裝,是由兩種前述的心理步驟之間的檢查制度所造成的。所以,可以預期到,經過夢之解析,我們不難由此看出,這夢的真正具有意義的來源,確是來自白天的那些經驗,而由此種記憶再將重點轉移到某些看來無甚關系的記憶上。然而,這觀念與羅勃特的理論剛好完全相反,而我深信,他的理論其實對我們而言可以說毫無價值。羅勃特所要解釋的事實根本就不存在。他的假設完全是因為無法由夢的“原意”中看出內容之真正的意義所引起的誤解。羅勃特的辯駁,我尚有以下幾句話:果真如他所言,“夢的主要目的在于利用特別的精神活動,對活動,將白天記憶中的殘渣在夢中一一予以‘驅除掉’”,那么我們的睡眠將不可避免地成了一項嚴重的工作,甚至將比我們清醒時的思考更加令人心煩。因為白天十幾個小時所留給我們瑣碎的感受之多,毫無疑問就是就算你整個晚上都花在“驅除”它們上也不夠用的。而且更不可能的是,他竟以為要忘掉那么多殘渣式的印象,竟能絲毫不消耗我們的精神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