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很憔悴,大病未愈的樣子,但眼睛是精神的,是我最熟悉的、烏黑的、孩子一樣天真的瞳仁。他溫柔地注視著陳白露,沒有發(fā)現(xiàn)對面的我。我身側有細細的音樂聲傳來。
今天沒有請樂團,請的是一個戲曲學院的女孩,唱昆腔。
女孩明眸皓齒,白旗袍上鑲著三道黑色滾邊,口齒清亮。其實無人聽她唱,但她眉心緊蹙,眼波流轉,像是唱給自己聽。我聽了一會兒,她唱的是:
“早是這光陰速,更那堪歲月緊?,F(xiàn)如今章臺怕到春光盡。則這霸陵又早秋霜近,直教楚腰傲殺東風困。有一朝花褪彩云飛,那裏取四時柳色黃金嫩?!?/p>
我匆匆離開,沒有等到聚會結束。經(jīng)過大壁鏡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蒼白。長長的走廊里燭臺高舉,纏著金色絲線的紅燭看起來很喜慶。十步一扇木門,中間鑲著整片的水晶,推動的時候沉重無聲。推開最后一扇門的時候,掀起的微風把紅燭撲滅了,燭心蹦跳著冒了兩束黑煙,聞起來像是悲哀的味道。
門童已經(jīng)替我拉開大門。走出去,外面夜色正沉。
2010年的醉生夢死開始了,誰也不知道這一年會發(fā)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