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周關(guān)于婚制的規(guī)定,是以禮的方式推行的。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因此,對下層百姓的管束便很不嚴格。連年的戰(zhàn)亂,使得各國亟須增加人口。于是官媒又有了另外的任務:“……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本褪钦f,每年春暖花開之際,政府有關(guān)部門都要將未婚男女組織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呢?當然不是跳交誼舞,而是集體通淫。其婚制推行的不徹底和士庶間的雙重標準,在此暴露無遺。
造成這種不徹底性的深層次原因,還是觀念上的。人們關(guān)于氏族內(nèi)財產(chǎn)共有的思想還很嚴重。財產(chǎn)如此,用錢買來的女人當然也是如此。所以,當一個男人死后,他的女人們便理所當然地被同氏族的男人繼承,這便是周代收繼婚甚至不同輩分間的“蒸”、“報”婚十分普遍的原因。一個女人屬于某一氏族的觀念十分強大,而一個女人專屬于某一個男人的觀念,卻相對淡薄,這是周朝婚制與現(xiàn)代一夫一妻制度不同的最根本原因。
這個問題,直到秦朝建立后才徹底解決。在周朝,秦是個非常落后的游牧民族,只是靠給周王朝養(yǎng)馬,才獲得了附屬國的地位。其婚制,還處于早期父系社會階段。兄弟,甚至父子共妻的事情屢見不鮮。秦風之粗鄙,僅舉《戰(zhàn)國策》中的一個例子就可想而知。楚韓交戰(zhàn),韓派了好多使者求救于秦。使者中有一個名叫尚勒的,秦宣太后看著還順眼,便召入宮中向其闡述其想法:“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這段話的意思是:“我和先王做愛的時候,如果先王只是屁股坐在我身上,那我不大一會兒就覺得累;如果先王整個身子趴在我上面,那我就不會覺得累了……”貴為太后,卻用自己的性交體位打比方,來向外國使節(jié)闡述本國的外交策略,這也算是古今奇談了。
到了秦孝公的時候,起用商鞅變法。這新法的實質(zhì),很像我們從前推行的“包產(chǎn)到戶”。
周代列國,依用井田法。一個氏族分一塊地,以“井”字劃成九塊,周圍的八塊,收成歸氏族自己,中間那塊地的收成,用來交稅。這和我們曾經(jīng)有過的公社差不了多少。而商鞅的新法,是將土地全部收歸國有,重新丈量過后,分到每個壯年男子頭上。國家的稅收或徭役,直接與每個成年男子掛鉤,而不再以氏族為單位加以征收。一個家庭中,如果有兩個或以上的成年男子而不分家的,人頭稅按五倍算。
這樣做的后果顯而易見。家庭中從此只有一個成年男人,并且這個男人要獨立承擔整個家庭的經(jīng)濟和社會責任。嚴格的一夫一妻制,至此有了適合于自己的土壤。如果這個家中的男人早死,他的女人還有孩子需要撫養(yǎng),有國家義務需要履行,因此,過繼或改嫁給別的男人,便是一件困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