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開始的慌亂,辛意田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認真思考著他提出的這個問題,一字一句回答得很慢:“怎么說呢?不能說是愛,只能算是暗戀吧,因為對方根本就不知道。加上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一個人突然就走了,所以才讓人一直難以忘懷。只是這樣而已?!?/p>
然而謝得的感情比她復雜多了。他靜靜地看著她,反問了一句:“是嗎?”
她站起來,低頭將身上沾著的雜草灰塵拍干凈,輕聲說:“我要走了,你呢?”
“我想再待一會兒?!?/p>
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猶豫了一下說:“你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畢竟健康最重要。”
像慢鏡頭般,蹲在地上的謝得轉過頭來,以仰視的姿態(tài)望著眼前這個他愛而不得的女子。她的背后是無垠的長空,以及浩蕩的山風。
因為光線和距離的緣故,辛意田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莫名地,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就像夏天的雨,沒有緣故地來,沒有解釋地走。她沒有辦法再多說一句話,帶著倉皇的心情快步離開。
一路上,她想起了很多年少時候的事。原本以為早已遺忘的那些事,原來一直都隱藏在某個地方,只是沒有契機想起來罷了。通過這些回憶,二十七歲的她重溫了一次暗戀一個人時的那種心情。
為什么會喜歡他?也許是他不經意間的某一個動作,也許是他看著窗外時沉靜的姿態(tài),也許是他畫畫時認真的表情,也許是他對著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具體什么原因,辛意田已經想不起來了。她只記得在一群吵吵鬧鬧、油嘴滑舌的男生中,他是那樣的安靜,特別,與眾不同。
她每次從他桌前經過,心跳都要加速,從來不敢抬頭。有一次她吃完飯回到教室,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一陣風刮來,吹得滿室的書本紙張嘩嘩亂響。他桌子上的演算紙像一片落葉,悠悠然飄在地上。她躊躇不前,終于還是走過去把它撿了起來。密密麻麻的一堆數字上面用紅筆畫了一個人的頭像--班主任吳大頭正目光炯炯地瞪著她。她像被火燙了一下,慌慌張張將紙壓在文具盒下面,逃離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時候她的父親因病去世,母親難掩悲痛,常常以淚洗面,她開始變得沉默。家里經濟條件也不好,學校每次要交錢,哪怕是三塊五塊,她也會為此犯愁,不敢開口問母親要。她說話越來越少,沒有什么朋友,成績不上不下。后來母親嫁給了沈家山,盡管事前征詢過她的意見,可她還是有種被遺棄了的感覺,她只盼著快快長大,好離開家里獨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