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革命者》存活的帕斯卡(44)

革命者 作者:(日)松本清張


“比方說,先生在畫室里畫到一半的畫作被太太用刀子割破;把管狀顏料丟得到處都是;或是把先生的西服或襯衫用剪刀剪碎,等等。這都是常有的事。至于抓起手邊的日常用品就一通亂砸,更是天天發(fā)生。面對屋里一片狼藉,先生總是紅著臉為太太辯解,說那些不是她做的。真不知太太到底有什么不滿,非要那樣虐待好脾氣的先生。太太能過著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不全靠先生掙來的嗎?而且,太太還動用暴力阻撓先生的工作,先生只能一邊忍氣吞聲,一邊討好太太,找機會作畫。先生娶了這種歇斯底里的太太真的很可憐。如果要談那些,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更多事實”

女人的證詞通常比男人更細致入微,對于男人不會注意到的枝微末節(jié),她們可以提供更真實的描述。不過由于欠缺整體觀察力,往往會出現(xiàn)全局上的矛盾。相較之下,還有一種“知識型”證人。

露出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以自信滿滿的口吻回答的證人,多半屬于知識型(教養(yǎng)型)。他們在智能和口才方面均高人一等,因此可以把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實,以清晰的思路、明確且老練的用語加以陳述,讓人一聽之下便信以為真。不過,這類人對經(jīng)歷過的事的描述并非客觀真實的,他們往往會在某種程度上明顯地加以主觀的批判、解釋、說明或意見,來取代事實。(摘自司法研修所編《供述心理》)

而近藤稻絕非知識分子,亦非教養(yǎng)高尚之人,但是由于職業(yè)的關(guān)系,她一年到頭在各戶人家工作,對每個家庭的內(nèi)情都了如指掌。身為派遣女傭,看似低調(diào)地在廚房工作,其實卻是家庭內(nèi)情的觀察員、探聽者。她把耳目全都用上了,并擁有豐富的經(jīng)驗,只要進入一戶人家工作兩個小時,便能對這戶人家的內(nèi)部狀況、主婦的個性,以及家人的相處模式、經(jīng)濟問題等一清二楚。如果碰上男主人回來,她還能一眼看出夫妻關(guān)系的好壞。這些她一概憑本能和直覺總結(jié),之后再在腦海中分類。而且,和幸福的家庭比起來,她對悲劇性家庭更加充滿好奇心。

當護士的甲野基于職業(yè)關(guān)系,冷眼旁觀這出隨處可見的家庭悲劇??甚至可說幸災樂禍。

阿鈴的聲音似乎是從距離“偏屋”較近的緣廊傳來的。甲野聽到這個聲音后依舊動也不動地對著澄澈的鏡子,微微露出冷笑,接著才仿佛很驚訝地回答一聲:“我馬上來?!保ㄕ越娲堉椤缎Q山房》)

芥川文中的甲野,是個住在病人家里的派遣護士,就她冷眼旁觀這戶家庭的悲劇,之后幸災樂禍的心理而言,似乎和職業(yè)相近的派遣女傭近藤稻差不多。

就這樣,近藤稻詳盡描述了她對畫家矢澤的家庭——或許應該說是對夫妻關(guān)系——所做的觀察,并以清晰的思路和老練的用語陳述所經(jīng)歷的事實。其中還添加了相當多她個人對鈴惠的主觀諷刺與批判,以及對矢澤滿懷同情的關(guān)懷與說教。

警方還從向矢澤買畫、頻繁出入矢澤家的畫商天野那邊聽取了一些事情經(jīng)過。

“夫人行為反常的確是事實。坦白說,應該是歇斯底里癥吧。她很好強,又喜怒無常,矢澤先生也拿她完全沒辦法,連我都覺得夫人很難伺候。在畫家的妻子當中,有不少人以丈夫的經(jīng)紀人自居,專門負責和畫商交涉,矢澤先生的夫人也是如此。此舉原本出于善意,好讓丈夫不必為雜務分神,可以專心創(chuàng)作。可是夫人一旦當起經(jīng)紀人,負責篩選客戶與承攬訂畫業(yè)務之后,往往就會演變成夫人下令,先生作畫。當然,表面上還是會與先生商量之后再做決定。不過夫人一旦擁有了權(quán)力,就會變成萬事自行決定。矢澤先生家就是如此,一切的決定權(quán)都在夫人手里。矢澤先生還經(jīng)常為此向我抱怨說自己是太太的奴才呢,他連零用錢都沒有,還偷偷畫些小品換現(xiàn)金當私房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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