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澤只要在六點四十分左右進入彌漫著濃重毒氣的和室,躺進自己的被窩里就行了。離女傭抵達還有二十分鐘,躺二十分鐘自己一定也會陷入昏睡狀態(tài),但還不至于死亡。單就外表,絕對看不出來他是中途才煤氣中毒的。
“計劃已經(jīng)大體成型啰?!笔笣稍谛闹腥绱思钭约骸_@是帕斯卡的復活,是自由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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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澤的計劃存在兩個風險。
一個是他要在煤氣彌漫的屋子里待多長時間。他估計在一氧化碳濃度為百分之零點二的八疊大和室里躺十五分鐘,事后應該可以在醫(yī)院的搶救下起死回生。他沒有特別豐富的化學知識,是根據(jù)法醫(yī)學書中有關(guān)“一氧化碳中毒”的解說如此推估的。在同樣濃度的屋內(nèi)待一到兩個小時才會死亡,因此他覺得只十五分鐘應該可以存活。如果被發(fā)現(xiàn)時是奄奄一息的狀態(tài)就最理想了。躺在身旁的妻子已經(jīng)死亡,丈夫如果癥狀太輕,就夫妻一起自殺來說未免可疑。
不過,其實他也不知道十五分鐘正不正確,這種事又不能找誰商量,一切全都得靠自己的判斷。時間太久才被送去急救可能會喪命;可如果時間太短,癥狀太輕又會引人懷疑。一旦事跡敗露就萬事皆休了,不管怎樣都會有生命危險。
還有一點,對生命更危險。那就是他擬定這個計劃的前提是,幫傭近藤稻會在早上七點整到達。換言之,他將在六點四十五分進入彌漫煤氣的房間,鉆進被窩,躺到那個應該早已死亡的妻子身旁。可是,假使女傭沒在七點整抵達會變成怎么樣?
近藤稻是個一絲不茍的女人,每天早上七點一定會準時用鑰匙打開后門進來。自從雇用她以來,一直是分秒不差,鈴惠很佩服她這一點,還經(jīng)常向矢澤提起。矢澤也曾親眼目擊,所以絕對不會錯。近藤稻隔一周休一天,都選在星期日。除此之外的日子,用鑰匙開啟后門的聲音簡直像計時器一樣準時,緊接著就會看到她那頭卷發(fā)和結(jié)實強壯的身體。如果鈴惠還沒睡醒,她就一個人默默地在廚房里收拾;假使鈴惠已經(jīng)起床,她就會大聲寒暄。
不過,近藤稻畢竟也是常人,難保不會碰巧在他實行計劃的那天早上,基于某種原因臨時不能來。如果有事,當然會在前一天請假;可如果是當天早上臨時有急事,就來不及說了。此外,就算近藤稻再怎么強壯,終究是血肉之軀,說不定當天早上臨時生病。那時就算通過家政公司通知他們,也已經(jīng)晚了,到時候只怕夫妻倆早已尸身冰涼。
到目前為止,近藤稻從未發(fā)生過這種事。但就算以前沒有這種先例,也無法斷言今后絕對不會有意外。這種意外,說不定偏偏就發(fā)生在他實行計劃的那天早上。
就算女傭身體健康,也沒有臨時出急事,可還得顧及她在途中發(fā)生意外。這年頭出車禍已成家常便飯,雖說她總是大清早出門,那時路上的車子不多,但也無法保證她搭的電車不會突然故障,臨時延遲。
還有,就算沒發(fā)生這么嚴重的意外,也說不定她在路上遇上難得一見的熟人,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只要多聊個五分鐘,就足以令她晚一步發(fā)現(xiàn)“夫妻自殺”,進而釀成慘禍。如果多聊十分鐘,那矢澤可就生死未卜了。雖然這個女傭到目前為止一分鐘也沒遲到過,不過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就連這種女人可能發(fā)生的偶發(fā)事件也得認真列入考慮。
矢澤這才慢半拍地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性命其實掌握在近藤稻的手中。如果她那天早上偶然發(fā)生意外,就將要了他的性命。這絕非一場普通的冒險。